“十年阳寿?你说欧冶子牺牲十年阳寿?”干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黑衣少年哈哈大笑道:“你以为你一个已死之人就那么容易活过来啊,难不成那糟老头子没有告诉你?”
原来之前口中的不相干是那样的苍白与无力,干将开始觉得自己是一个很残酷的人。仇恨是一团越来越乱的麻,一旦被缠进来的人都不能全身而退。
干将并不想再和这个令他作呕的人交谈,“你到底想怎么样?”
“七七之夜,幽冥鬼塔,一决生死,剑泯恩仇。”
什么七七之夜,什么幽冥鬼塔,这都是干将未曾听说过的,可是等他想再问时,黑衣少年哪里还在,只剩下天边一抹血一样的晚霞。
干将回到司徒府,司徒顺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着,紫雅一前一后,好像和司徒顺的关系比以前好了很多。这本是一份和谐之境,可是就是因为自己,使它们变的短暂并且堪忧。
莫邪看见干将垂头丧气的回来并不感到奇怪,欧冶子的救命之恩和他的拒绝让干将很是难受。再看见脸上那道多出来的黑色伤疤,让莫邪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危机和恐惧。
“你脸怎么了?”莫邪问道。
可是干将好像并没有在意莫邪的话,只是说了一句,“欧冶子在哪?”
“他不是已经走了吗,你是知道的啊。”莫邪对干将的话感到很惊奇。
“他住哪?我要去找他。”
“欧冶子喜欢云游四海,四海为家。”
干将听了莫邪的话,心中完全失望了,那一刻好像所有的人都离他而去,那是一种背叛。
莫邪似乎是看出了干将什么,慢慢地对他说道:“欧冶子并没有走,就在屋里,你进去吧!”
干将冲进屋内,看着正在喝酒的欧冶子,跪下说道:“多谢前辈十年阳寿之恩,晚辈无礼,刚才对前辈实在有些得罪了。”
“区区十年阳寿算不得什么,再说了,人活在世上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死,少十年多十年亦是毫无关系。”
欧冶子说话间突然见到在干将的脸上隐现着一道深深的剑痕,脸上出现一道惊恐之情,赶忙问道:“你的伤是怎么来的?”
干将本想请教欧冶子什么事幽冥鬼塔?听到欧冶子这么问也正好合服他的想法。
“被黑衣少年所伤。”
欧冶子狠狠地说道:“那个畜生,为了一己私仇竟然还执迷不悟,只是你的伤口……”
“伤口怎么了?”
“你的伤口正是被千灵血剑所伤,是一件很是麻烦的事情,凡是被千灵血剑所伤的人,都会被婴灵噬体,重则马上死亡,轻则终身残废。”欧冶子对干将的伤口泛起了难。
“可是我之前也被其伤过,却是没事。”干将对欧冶子的话有些质疑。
欧冶子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走到干将面前细细查看之后,发现干将脸上的伤正在慢慢的好起来,只是远处看来不是那么的明显而已。仔细想来也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干将体内的麟也许发挥着作用,干将作为麟的守护者,他们应该早就形成了相互牵制和保护的关系了。
“哈哈哈,也许这就是天意,天意啊。”
干将对欧冶子口中的天意实在是不感兴趣,倒是刚才卫齐所说的“七七之夜,幽冥鬼塔。”还在心头一遍遍的回荡。
“看来那个畜生是杀不了你才放了你的。”欧冶子笑着对干将说道。
“卫齐也曾说过这样的话,说就是杀死我,前辈也会救我,我到现在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体内的麟,麟乃神兽,千灵血剑根本就伤不得。”
“那七七之夜,幽冥鬼塔呢?”干将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问。
欧冶子本来还笑的很开心,可是一听到这句话,笑声就像是被什么给硬生生地给拽住了一样,停在那里,再也笑不出来。
“你说什么?幽冥鬼塔?”欧冶子简直就不相信干将会说出这个词,让阳世之人怕到骨子里的词。
“七七之夜,幽冥鬼塔,一决生死,剑泯恩仇。”
“没想到啊,沉寂江湖这么多年的幽冥鬼塔再次出现在世人的面前,那些江湖的腥风血雨难不成真的会再次上演吗?”
干将听了欧冶子的话,知道欧冶子是知道什么是幽冥鬼塔的,或许也就知道该怎样来破解,这或许是他能抓到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还请前辈明示幽冥鬼塔到底是何物?为什么卫齐要约我到幽冥鬼塔决斗?”
欧冶子放下手中的酒壶,面色阴暗的说道:“幽冥鬼塔,自然非阳世所有,能进入者都是已死之人,或是魂魄。传说中的幽冥鬼塔共分十八层,每一层都有一个极为厉害的掌事,据说是凡人至今无人能及,幽冥鬼塔的塔主自然也就是幽冥鬼王,掌控着塔中的一切事务,拥有掌生死,控轮回的权利。”
“那民间传说的丰都鬼域呢?那又是怎么回事?”干将趁着机会干脆问个明白。
“你问的很好,丰都鬼域只是一个人死后正常该去之处,可是幽冥鬼塔就不是了,那只有受了齐天之冤和罪恶滔天之人才能去。原因很简单,只有这两类人死后的怨气才是最为浓重和邪恶的。受了齐天之冤的人,不愿进入轮回,一心只想着前世冤仇,这样自然会扰乱七界秩序,所以就被关进幽冥鬼塔。而罪恶滔天之人,死后拥有着鬼神不避的能力,丰都鬼域是不愿接手的,幽冥鬼塔就是其最好的去处。也正是这样,幽冥鬼塔有着比丰都鬼蜮强上成千上万倍的怨气和邪恶力量,凡是知道幽冥鬼塔的人都对其是避之不及。”
“难道那卫齐不是阳世之人吗?为什么他要让自己去幽冥鬼塔决斗?”
“这个很好解释,正如我之前所说的,阳世之人的魂魄也是可以进入的,但是进入之后却是很难在出来了,至今尚无先例。”
“前辈的意思是说曾经有人进入过幽冥鬼塔?”
欧冶子点点头,脸上的神色告诉干将那必将是一个让人终身难忘且恐惧万分的经历。
那时我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铸剑学徒,正如之前所说的,师傅好像对我根本就没有兴趣,或许也正是这个原因,我才有幸见证了当年的那次邪恶之争。
当年楚王刚刚即位,向天下发出告示,“天子剑,莫能铸,天子权,不能固,今广招天下铸剑之才,凡能铸就天子剑者,封固国剑师,赐楚姓,入皇族。”
也正是这封天下告示挑起了一段恩仇,让本来亲如兄弟的两个人最终成为了仇人。这两个人一个叫做铜忠,一个叫做铁痕,说都能听出这不是他们的真名,可是在当时这可比他们的真名不知是出名多少倍。铜忠和铁痕本来是很好的师兄弟,两人在当时都因为铸剑而闻名各国皇族,找他们铸剑的人往往也都是皇族贵胄,所以在平民中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两个人的。铜忠继承了青铜铸剑的所有优点,他所铸的剑不但外形优美,而且锋利无比,韧劲十足。而铁痕则慢慢地发现铁是一种比铜更加坚硬的东西,所以他开始铁剑的尝试,经过几年的细心研究,终于摸索出一套真正的铁剑铸造之法,所铸铁剑尽管外形没有铜剑好看,可是在锋利程度和硬度上都远远超过铜剑。
本来两人一直都是很好的师兄弟,可是就是因为这封天下告示毁了他们的所有。很明显,铜忠和铁痕都想得到固国剑师的封号,都想入皇族,可是这样的名额却只有一个,很快师兄弟两为了自己的前途开始了争斗,用尽一切能用的办法想将对方置于死地。那时,两派的弟子也经常因为这事吵闹不休,甚至舞刀弄枪,而我只是一个师傅不愿意理的小杂役,自然也就引不起别人的注意。
同样还是一个阳光高照的下午,我照常去厨房为师傅们准备晚上的饭菜,可是正在这时一个鬼魅般的身影将我拉入了厨房旁的枯井,等我定下神来看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那人就是铁痕。当时我并不明白为什么他要那样做,只是没事就教我一些铸剑的法则和要领,我因为铜忠师父从来没有教过我,也就对铁痕的话记得很是深刻,后来师父去世的前夕找我铸剑,实际上就是用的铁痕教我的方法,加上我平时的领悟,我在师父给我的铜材里加了铁,这也才有了后来我将那些平常老是嘲笑我的师兄弟们打的落花流水的结果。
后来,就在同一天的晚上,我在送茶水的时候听见了师父和铁痕商议在幽冥鬼塔决斗,谁胜了谁就可以回来做他的固国剑师,这也是我第一次听见幽冥鬼塔的事情。记得当时铁痕还笑着对我说他的手艺就先给了我,希望我好好继承,为此师父还当着铁痕的面骂了我吃里扒外。
随后,我被师兄弟们带走,只听见那晚在铸剑炉旁好像有很多人,都在念着一种奇怪的语言,当时我根本就听不懂,后来才知道那其实是招魂用的巫语。接下来的几天,一切都回归了平静,我也再没有见到铜忠和铁痕,要不是后来我的包裹里出现的那封信,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
信是铜忠师傅写的,他坦言其实他一直都知道铁痕师弟的铸剑才能高过他,可是就是不能放下师兄不如师弟的面子,而那个固国剑师就最终成了他们争斗的导火索。他也曾想放弃,可是一旦掉进了仇恨的深渊,就永远也没有办法出来了。信上还写道,要是那晚之后他没有回来,就说明他和铁痕已经用困幽冥鬼塔了,同时嘱咐我千万不要靠近幽冥鬼塔,那是一个万劫不复的地方。
信的最后写道:“铸剑心生,心为之,好剑成,我最终承认了铁痕的做法,可是我们已经没有再从新开始的能力了,一切尽由铸剑生,到头尽由铸剑灭,天意为之。”
干将听了欧冶子的话,心中不免惋惜,可是更加让他伤心的是,仇恨的种子永远都是那样充满着活力,而世人在它的面前显得竟然是那样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