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笑佛李的车绝尘而去，方晟目光深沉的在马路上站了有五分钟左右，才举步往院里走去。
就在方晟走到自己车旁边刚刚打开车门打算走的时候，余光瞥见正厅的大门已经大敞，林灵和萧瑀站在门口正看着自己。
撇了撇嘴，方晟随手关上车门，重新锁了车朝两人走去。
“怎么不进来就走？”懒洋洋靠在门上的林灵挑眉，伸手掩唇打了个哈欠，一面抹着眼角的泪珠一面说道，“不是来找我商量事情的吗？”
听到林灵的话方晟一撇嘴耸了耸肩，“任务完成了我就闪人呗！我现在是一个倍受打击意图叛变的萧家堂主。”
“我还有事，你俩慢聊。”一旁的萧瑀拍了两下方晟肩膀，又对林灵点了点头，径自走向门口。
剩下在门口大眼瞪小眼的林灵和方晟。
看着林灵对自己一摆头，方晟笑叹着跟她走进正厅。
“看来效果不错。”林灵在主位坐下，好整以暇的看着方晟，“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没问题，笑佛李在确认已经成功拉拢我后很激动。”对林灵很绅士的一笑，方晟嘶了一声，对她说道，“不过在听见我是被利用的时候，还是很伤心啊。”
对于方晟的说法林灵一挑眉一撇嘴，笑着摇头，“你我本来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我想这已经是我们的共识了。”说完林灵又向前倾了倾身子，冲着方晟暧昧的笑着，“最完美的谎言就是事实。宇文月没教过你吗？”
林灵的话让方晟浑身一凉，汗毛都立了起来。握着座椅扶手的手不自觉用力，方晟费了很大力气才没让自己表情变形。
“林姐在说什么？宇文二小姐怎么会教我一个外人这些东西。”自嘲的笑笑，方晟连连摇头。
“哦？”拖长声音林灵似笑非笑的看着方晟，定定看了他几秒后才重新靠回椅背里，“我还以为她会多少关照一下你这个合作伙伴呢！”
终于大大舒了口气，危机警报解除的方晟觉得自己几乎要瘫在椅子里。借着伸懒腰的动作向上重新坐了坐，固定了下自己的位置。
“林姐太看得起我了。说起来，我听笑佛李说，砍老亲自去找宇文二小姐的不痛快了？”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家伙。”听到方晟的询问林灵似乎是想起了那晚自己的巨大亏损，蹙眉冷哼，“我还是头一次看见自己找死找的这么积极的。”
“我突然想起手下的一句话。”方晟眯了眯眼，笑道，“砍老会疯都是你们这些人精逼得。”
“他们两个走到今天这步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林灵冷笑，“我不能让任何威胁到萧家的人存在，他们不服我没有关系，但公私不分，就不能怪我不顾及家主情面了。”
“家主和瑀少能有林姐这样得力的帮手，真是好命。”看着一改往日慵懒却霸气形象的林灵，眉头蹙起，方晟突然说道，“林姐，是不是萧家出了什么事？你今天……略暴躁。”
“依附萧家的几个小帮派先是内讧，之后是反萧家。”林灵把视线放到方晟身上，眉头紧蹙露出不解的神情，“很奇怪的感觉，不像是因为发言人位置而起的****，反倒是像人挑拨的感觉。”
听到林灵的话方晟心里再次“咯噔”一声，昨天夜阑仙刚问完自己萧家有没有受波及，今天林灵就发出这样的感叹。
到底夜阑仙真的只是问问，还是来探自己口风的？那……方晟陷入沉思中，暗中挑拨各家的人，会不会就是夜阑仙？
“想什么呢？”林灵的声音突然响起。
“啊，在想这些突然发生的意外，会不会影响到我的计划。”回过神的方晟猛地抬头看着林灵，表情严肃，“现在砍老已经是瓮中鳖，掀不起什么风浪了。但是笑佛李还不一样，如果让他嗅到这里面的机会，他肯定会不惜代价的拉拢这些小帮派。聚少成多，林姐也懂吧？”
“你说的我也想到了，只要你这里不出问题，现在就还不用担心笑佛李。”点头认同方晟的推断，林灵看着他的眼里多了一些赞赏，“笑佛李到底还是个自大的人，你只要让他觉得有希望拉拢你，他就绝对不会分一丝一毫的注意力给底下的小帮派。”
“我有个问题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听过林灵的分析，方晟又嘶了一声，专注的看着她，认真道，“既然林姐已经完全掌握了他们的命门，也摸清了他们的路子，为什么之前没有动手呢？顾忌家主威严和萧家家规？像我这样稍稍用计就完全可以成功啊，而且我相信，林姐做起来会比我做的效果更好。”
很意外方晟如此一本正经的询问，林灵幽幽看了他半晌后才缓慢出声。
“我刚对你多了点儿赞赏，你就亲自把它全抹杀了。”
此刻林灵看着方晟的眼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赞赏，反倒全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看来你没想明白我们之间的互相利用关系。你仔细想想现在进行的所有动作，难道不是因为我授意吗？我只是需要一个新面孔并且有着合适身份的人来做这件事，刚好，你进了萧家。”
一开始还不理解林灵感叹的方晟听过她的解释登时想抽自己一个嘴巴，这得是多么二逼的人才能问出来的话！
不过说真的，他确实没意识到这点。
因为方晟会针对砍老和笑佛李，就是因为单纯的看这两个人不顺眼。不顺眼的原因是当时在分部这两个人对林灵的咄咄逼人，事后对自己的公然出手。
之所以能这样肆无忌惮的动他俩脑筋，是因为林灵和萧瑀两个人都表示出来了他们必须除掉。
这样一细想，方晟登时又是一身冷汗，想抬头仔仔细细的看看林灵。看看这得是怎样的一个城府女人，才会这样一步步算计好引自己出手。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她决定让自己接管未名堂？还是……从在夜鹞见到自己的第一眼？
耳边突然就响起了刚刚听到的林灵对萧瑀说的话。
“我用人，岂止两手把握？”
如果这样的话……方晟用力控制住自己的头不要抬起来，心却真的一点点冰冷下来。
如果这样的话，最好的谎话就是事实，那自己……真的就是个弃子？
“方晟。”
安静了一会儿的林灵出声，言语中带了几分轻佻。
“这个世界的人呢，分三种。穷人，只能生活在没有谎言环境里的人。看不得谎言，听不得谎言，自己说不了谎言。中等人，可以接受谎言的人。但无论是听也好看也好说也好，都只能做到一点点。富人，完美的生活在谎言世界里的人。这类人，看听说运用自如，谎言对他们来说就是事实，事实对他们来说就是谎言。”
林灵说完之后慢悠悠的起身，原地做着伸展运动，房间里偶尔能听到清脆的骨头响。
方晟默默的品着林灵的话，发现这段讲解很犀利，但却不得不承认。
“所以方晟，你觉得……我是哪类人？”似乎是伸展运动告一段落，林灵拿过一旁的貂绒外套披上，施施然走到方晟对面，俯身，伸手搭在他的肩上，笑道，“我之前说过，看见的不一定就是真相。”
已经沉浸在冰火交加心境当中的方晟下意识的抬头看着林灵，看着她脸上美丽动人的笑容，心脏的跳动不争气的失了几拍节奏。
“人们说，眼见为实。可当谎言成为事实的时候，又怎么分辨你看到的呢？”
说完这句拗口的话，林灵语重心长的用力拍了两下方晟肩膀，随后直起了身子。
看着这样残忍而冷情的林灵，方晟却觉得她比平时更加动人。或许是因为那张姣好面容上如花的笑靥，又或许是因为那双带着冷漠和莫名激动的明亮眼眸。
心中哀哀叹息，方晟不禁开始猜测，难道自己有个潜在的M属性？喜欢被这种薄情的女人虐身又虐心。
“所以我应该努力成为富人，尽快适应富人们的游戏对么？”清了清嗓，方晟脸上带着几分自嘲，笑着问林灵。
“适者生存。”耸了下肩，林灵一脸不可置否，“环境不会适应你，如果你适应不了它，那就被它淘汰。”
听过林灵的话方晟一连用力点了好几个头，难免有些泄愤的情绪在。之后麻利起身，深深地看了眼坦然注视自己的林灵，方晟抬腿朝门口走去。
“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至于未名堂明年预算和任务的问题，我过两天再来找你商量。”
没有回应方晟的话，林灵就站在正厅中央似笑非笑的目送着方晟朝门口走去。快速而有力的步伐，林灵扯了扯嘴角，却没做出任何表情。
“哎呦小晟晟，你这是要走啦？”
就在方晟走到门口的时候何靖的身影出现在那里，一把勾住了要消失在林灵视野里的方晟。
“看来我们很有缘嘛！正好，几天没见你我挺想的，走，哥请你吃晚饭去。羊杂的干活！”
何靖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拍打着方晟的肩膀，完全不理会对方是什么脸色，有没有说拒绝的话。拖着方晟跟自己走了一半才想起来对正厅内的林灵挥挥手。
“管家灵，今儿太晚了，我改明儿再过来。”
看着何靖强行把方晟拖进了自己的车，又很理所当然的吩咐手下人开着方晟的车，林灵扯了扯嘴角，脸上露出复杂的笑容。
人嘛，当然要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