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付东辰所料,霍云卿开口便道:“那就请付大人去求陛下下一道悬赏的皇榜,就说定国公表里不一,多年来卖官鬻爵,鱼肉乡里,无恶不作,其所犯的罪行罄竹难书,九死难赎其罪。现被侠客所除,居功至伟,故而悬赏黄金万两,以昭侠客之功。”
“扑通”一声,付东辰从椅子上跌坐在地,大睁着一双眼睛看着霍云卿。
过了好半天,付东辰才颤抖着嘴唇说道:“霍……霍姑娘,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付大人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付东辰定定神,道:“做了这件事,就能查找到凶手吗?”
“做与不做,全凭付大人做主。只是时间紧迫,付大人还是快些做决定的好。”说完,霍云卿起身离席。
凌宇赫紧随其后。
之后,正厅之中,便只剩下了眉头紧锁的付东辰。
凌宇赫追上霍云卿,道:“你可给他出了个不小的难题。”
霍云卿回望了一下正厅之中愁眉不展的付东辰,说道:“只有三天的时间,若是依照细节慢慢查探,也必然会发现什么,顺藤摸瓜就可以找到凶手。可现在时间紧迫,只能用这样的法子。不过,这个法子倒还有另一个作用。”
“是什么?”
“因为先前付东辰对我所做的事,他只怕会以为我刚才所言是陷害于他。若真是如此,这大理寺,我也就不必去了。”
凌宇赫点点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若是付东辰这点肚量和涵养也没有,的确是不值得霍云卿去大理寺。
“以你对付东辰的了解,你觉得他会怎么做?”霍云卿问道。
“不好说。他这个人的品性是没的说,要不然我也不会与他交好多年。只是,此事事关重大,牵涉到凌皇和定国公,非同小可,他只怕会深思一番。至于他最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还不好说。”
“是啊,只有当一个人被逼到绝境之时,才能显露他最真实的本性。咱们就且等着看,这付东辰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吧。”
说话间,二人走到了凌宇赫的院落附近。凌宇赫拉着霍云卿的手,抬步进院,将她拥入怀中,贴在她耳边说道:“不说这些了。卿儿,嫁给我,好吗?”
霍云卿却是一笑,瞅准一个空隙就从凌宇赫怀中钻了出去,与他微笑着对望:“怎么,才刚刚受过惩罚,就急着讨赏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想到自己刚才扮作丫鬟的样子,凌宇赫面色一窘,语气哀怨道:“你还真下得去手。”
霍云卿狡黠地笑了笑,道:“那是自然,若不给你个教训,只怕你以为还会犯这样的错误。怎么样,我这个惩罚的方式够别致吧?”
“你在转移话题。”凌宇赫看着霍云卿说道。
霍云卿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了,道:“没错,我是在转移话题,坦白来说,我不回避自己对于你的喜欢,但是对于婚嫁之事,我希望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凌宇赫,此生唯你。”凌宇赫眼神坚定,郑重地承诺道。
霍云卿侧身,看着桌案上一株青翠的文竹,道:“空口无凭,承诺本就是最无关紧要的东西。先贤孔子有云:‘先行其言而后从之,是为君子。’这句话的意思也就是说先做到自己所说的然后再如实的讲出来,方是君子所为。凌宇赫,此生我不需要你的承诺,只需要你去做。现在,你才刚刚要丢开我,现在却要我嫁给你,不觉得太仓促了吗?”
“我……我是为了……”凌宇赫想要解释。
霍云卿却冲他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是想要我远离危险,可我想要的爱情,从来不是站在被保护着的角度。我理想中的爱情,犹如紧邻着的两棵树,根,紧挨在地下,盘根错节,彼此交互。叶,相触在云里,枝叶相间,相互扶持。我所希望的感情,不是我站在你的身后,看你为我挡去一切风雨,而是与你并肩站在一起,共同去面对一切。我说的这些,你能懂吗?”
凌宇赫点点头:“可是,我总觉得这样,会委屈了你。”
霍云卿却是笑了,道:“与所爱的人同甘共苦,哪里能说得上是委屈,那是幸福。犹如经过千百次锤炼的刀剑更为锋利一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也是在他们所经历的每一件事情中升温的。我希望与你之间的感情,不是简单的彼此吸引,而是互相依靠,你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你,即便是天崩地裂,也绝不分开。”
闻言,凌宇赫动情的将霍云卿拥入怀中,喃喃道:“卿儿,我凌宇赫何德何能,得你倾心相付?”
霍云卿并不说话,只是把头在凌宇赫的怀中埋得更深了一些,满脸的笑意。
隔日一大早,一道皇榜传彻京中,言称定国公历年来蒙蔽朝廷,贪赃枉法,其所犯下累累罪行,堪当凌迟之罪。今有义士除去此****,有举世不当之勇,故昭告天下查找此人,赏赐黄金万两,并赐忠勇侯爵位,万世绵延。
霍云卿得了这个消息,便与凌宇赫相视一笑,看来,付东辰果然没有让她失望。既是如此,今日她也该去大理寺报道了。
凌宇赫有些不放心,坚持要去送她,被霍云卿一口回绝。如此,他只得站在王府门口,看着霍云卿渐渐远去。
到了大理寺,对过名帖,霍云卿便被付东辰找了去。
付东辰匆忙问道:“霍姑娘,我可是在陛下面前立下了军令状,若是用这个法子也找不到那杀害定国公的贼人,我这条命,也就不必要了。你倒是快说说,这下一步,该如何去做?”
“等。”
见自己一番长篇大论,动之以理,晓之以情,却只换来霍云卿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付东辰不免有些泄气。眼见着霍云卿慢悠悠地坐在那里喝茶,付东辰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这个决定是不是错了。
焦灼之下的付东辰根本坐不下来,急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绕得霍云卿头都晕了。她站起身,道:“付大人,这大理寺不会只有这么一桩案子吧,您快些派个案子给我,我好歹是要拿俸禄的,总不能这么干坐着不办事啊。”
付东辰停下来,道:“现在这件案子破不了,你哪儿也别想去,就乖乖在这里待着。”
“可是,这件案子已经破了啊。”霍云卿摊摊手,无辜地说道。
付东辰顿时就急了:“破了?嫌犯到案了那才叫破案,现在呢,嫌犯在哪儿,在哪儿?”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在咆哮。
“在路上啊。”
“在路上?什么叫在路上!难道陛下问起,我还能告诉他嫌犯在路上?我也知道你是想用这种颠倒黑白的做法把那嫌犯诈出来,可是这法子有没有用,你我都不知道啊。”付东辰陷入了狂躁状态。
霍云卿淡定的喝了一口茶,道:“这个法子,一定是有用的。那贼人杀了定国公,别的不拿,唯独拿走了他玉冠上的夜明珠,必然是知道这夜明珠的价值。而这夜明珠是陛下早年所赐,再加上定国公行事低调,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就是朝野中人……”
“你的意思是,这案子是朝野中人所为?”付东辰插话道。
“也不尽然,但必定是和朝野中人有牵连的人,或者是他们的下人,或者是他们的妻女,不过从那定国公和随从的死状来看,最有可能的还是府中豢养的暗卫。唯有他们,方能杀人于无形。”
付东辰一拍脑门儿,顿悟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儿呢。要不,为了保险起见,我现在就派人去查探各个府中的暗卫。”
“付大人,你急昏了头不成?既是暗卫,自然是替那些人做一些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也就不会显露于人前,你即便是去查,也是什么都查不出来的。倒不如把戏做足一些,等着那嫌犯自投罗网。至于他偷夜明珠的动机,等他落网之后自然水落石出。”
“依霍姑娘来看,这戏该如何做足?”
霍云卿却是顿了顿,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霍大人在做足这场戏之前,只怕要做好另一场戏。”
“什么?”
“我男扮女装进入大理寺,可你还一口一个霍姑娘,是怕别人不知道我是女儿身么?日后,我便以云卿自称,你要叫我云公子,懂了?”
“好好好,没问题。那云公子,你快说说,那戏该如何做足?”
“自然是赏黄金万两,你这大理寺门口最不济也要把这黄金给摆上吧。”
“可我到哪里去弄黄金万两啊?”付东辰一脸苦相。他若是有万两黄金,也不必在这大理寺辛苦当差了啊。
“笨,你就摆上十几口大箱子,摞在一起,最上面的打开放上黄金也就是了,谁还让你真的拿出万两黄金啊?”
“高!高!”付东辰乐得直竖大拇指,小跑着吩咐人去做这件事。
看着付东辰的背影,霍云卿淡然一笑,真相被揭开的时候,马上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