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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被迫出院

已经逐渐习惯了在医院的生活,各种针扎吃药,各种检测点滴,我的心也慢慢的接受着这种状态,可是,就在我觉得我在医院的“好”日子可以算是刚刚开始的时候,就突然被宣布“可以出院了”,刚刚已经将我的身体和宝宝适应下来,这样的生活就又要“被”结束了,而且也容不得商量和选择。

在肺炎渐好的第二天的早上,我正坐在床上梳头,有点无聊地探头看着外面捧着肚子“游走”的孕妇,这是一个清瘦的身影闪现在护士台前,我一眼就认出了这不是当时收我入院的小王大夫么,她穿着干净的白大褂,带着手术帽,口罩刚刚摘下,一边挂在耳朵上,一边耷拉在脸庞,在和护士长谈着什么,一边点点头,一边看着一些记录。一会儿,她也往我这边瞧,我就高兴地冲她招手:“王大夫!”

“你精神好多了。”王大夫也高兴的走了进来,“我正在问你的情况呢,怎么又肺炎了呢。”

“是啊,我也不知道,最近怎么都没看见你?”

“你看,你周五入院,周六周日我们就倒班了,结果你周六就开始高烧肺炎,又折腾子痫,周日继续。周一我一天都在手术室,到夜里,这不,刚刚从手术室出来就过来看看你。”

“数起来时间不长,可是我怎么感觉半辈子都快过去了。小命儿差点儿被他们折腾没了。”

“哦,他们,你是说值班大夫?他们不太了解情况,当然,所有的决定最后都要向你的主治大夫江大夫汇报的,你看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哎呀,反正看见你就跟看见亲人了一样,江大夫也话不多。”

“江大夫负责的病人太多,你的情况我们都有记录呢,你看,这两天我继续跟你这边。”

“太好了,你说,我怎么就突然肺炎了呢,进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其实,这是我一直疑惑的问题,就算我的体质有点弱,但经常是累了之后睡一觉就能好的,现在就莫名其妙的突然上不来气,被判为肺炎。

“恩,可能这么折腾体质下降了。或者还有一种可能,这个是我自己的猜测,不知道对不对,可能点滴打的有点猛,你有点胸腔积水,但是这个既然大夫没有结论,我不好多说。”小王大夫学术性的分析,稍稍解了一些我的疑惑。

“我的情况有那么糟么,肺炎,子痫前期,前置胎盘,胎儿发育迟缓,都让我赶上了!”

“比你情况不好的我们也有见过,你现在都稳定了,只要不出血,就没有危险,所以24小时的硫酸镁要继续打,不能停的。好在你现在还没有什么硫酸镁中毒反应。”

“怎么能知道没有中毒呢?”

“每天早上医生查房都会敲你的膝盖对吧?小腿有没有抬起来。”

“有的呀。”

“那就没有问题,硫酸镁浓度过高后,会对一些内脏功能产生消极影响,首先会影响到肌腱,膝跳反射就会消失的。”

“哦,现在还没有,那宝宝呢?”

“宝宝的情况就要靠胎心监护了。正常的胎心在120—160之间,太快或太慢了都有问题,可能是胎儿宫内缺氧,或者是情况不好。还有你的羊水情况我还是比较关心,其实应该做个B超看看羊水上来些没有,孩子摸上去还是偏小,也是要B超才能看出来,一会儿我给你开个单子,让你老公去给你排个B超吧。”

“好!我记着。”

“反正你什么也做不了,就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吃好好睡。”小王大夫俏皮的冲我笑笑,我禁不住问她:“你多大啊。”

“哦,我还没毕业呢,在这里实习。”

难怪我会觉得和她那么近,因为没有那种医患的隔膜感,没有那种被居高临下的指挥,她能将那份憧憬和乐观传递给我,真希望她能一直这样下去。

“做医生很辛苦啊。”

“是啊,以后孩子一定不让做医生。”

“你一定能成为一个好医生。”

小王大夫笑笑,用手扶扶眼镜,她仰头看看窗外的阳光,冲我笑笑说:“你很勇敢,坚强,也是我的榜样。”

小王大夫走后,我赶快查下这个新听到的名词,关于硫酸镁中毒症状基本上是这样的:当血清镁浓度达4mmol/L时,深腱反射消失;达4~7mmol/L时,嗜睡、心动过缓、低血压(由周围血管扩张所所致)、肠蠕动减弱、恶心、呕吐、腹泻、尿潴留、皮肤血管扩张等;达10mmol/L时,随意肌麻痹,呼吸抑制;达15mmol/L时,心搏停止(由心肌收缩性能严重抑制所致)。

还没等我消化,就到了查房的时间,江大夫例行地开始每个床位的“巡查”,到了我这里的时候,她站了站,仔细端详了我一下:“嗯,小喵精神不错。”

“嗯,感觉好多了。”

“还出血么?”

“恩,基本上没有。”

“感觉还憋气么?”

“好多了。”

“嗯,血压我刚才看也稳定些了。”江大夫顿了顿,感觉她有些迟疑,但是又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小喵,你可以出院了。”

“什么?”我居然愕然了,不是我不想出院,只是这样的转换太突然了,前一秒小王大夫还告诉我硫酸镁要24小时不断,宝宝情况也不好,现在就突然让我出院了!

“可是,大夫,我这个硫酸镁还要打吧?”

“你现在不出血了,今天我们给你停一天,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问题不大。”

“可是,大夫,我现在还没下过床,没折腾过。”

“你今天可以试着在床边走走,回家后也不能下床。”

“可是,回家大小便还得自己来,行么?”

“问题不大。”

“可是,大夫,我宝宝还没怎么长呢,羊水也还少,胎心监护情况也不稳定。”

“宝宝的情况你今天约个B超,出院后也定期监控,自己数胎动。”

“可是……”

“今天停掉硫酸镁看看吧,明天再决定。”

江大夫走的时候我依旧没有反应过来,我这样就突然可以出院了?!我刚刚习惯了这一切,决定战斗到底的时候,我的战场就瞬间消失了。可是,我现在一点儿也不想出院,不是因为喜欢这里,而是我不想再折腾自己折腾这孩子了,胎盘前置,随时随刻就有大出血的危险,我不想在经历一次那惊险的一幕了,置我和小小喵同时于危险的境地。况且,自始至终,孩子在宫内的情况就没有一个明确的决断,我羊水突然变少的原因也没有人给解释清楚,我依然愿意在这里守着我的阵地至少,至少我可以这样一天一天的过下去,可是这一切又要嘎然停止了。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婆婆风风火火地进来了,“怎么样?”,她每次进来的时候,都会给我明亮的笑容,让我如沐春风,我的师长婆婆每天这样为我折腾,我的心已完全被“降服”了。

“妈,刚才大夫来了,说让我出院。”

“啊,什么!”破天的声音,婆婆准备放下的水果就这样悬在了半空中,“这是不想让人好过么!”然后就被重重砸到了地上。

“嗯,医生说,先把硫酸镁给我停了,观察一天,再说。”

“对呀,这点滴还没听,你发烧的消炎药也打着呢,就说出院就出院了!”

“啊,我也都提了,医生说问题不大。”

“什么医生,我找她去。”

正好,小王大夫推着胎心监控仪走了进来,婆婆一腔怒气正好没地方发:“你们医院这是折腾什么呢,看不得人好是吧,我们这刚稳定了一天,就让我们出院,有这么治疗的么?这不是保胎么,我们家里也刚安排好公司和单位的事情,准备长期陪护,这就不让住了。”

“阿姨,您别激动。”小王大夫也有点局促,她无奈地看看我,“我也是刚知道了小喵要出院的事,您不要太怪江大夫,这也不是她的决定,主要是现在医院床位太紧了,我们的压力也非常大,后面还有很多病人排着,您一家在这儿占着床位,别人就进不来。”

“是,我明白,我也当过医生,我理解你们医院的立场,但是你们考虑过我们情况么,你说‘占着’我就不爱听了,我们怎么就是‘占着’了,我们小喵也是‘高危产妇’,要一级护理的类别,病人连地都不能下,这就让出院了!”

“不过,从小喵现在的情况下,各项指标还是趋于稳定的,医生判断这情况基本上就是被控制住了的。您们回家好好保着,应该问题不大。”

“当时说要引产的也是你们,一天后我们又问题不大了。”

这谈话已经无法继续,小王大夫默默的给我绑好胎心监护的探头,婆婆直接拨通了我老爸的电话。“亲家啊,这就让咱们出院了……”

于是,我的状态就切换到了出院前的各种准备,绑在我手上5天的点滴被撤掉,我举起因为点滴而有些浮肿的双手,婆婆也心疼的握起:“这回可是打够了。”

床铺被彻底的摇了起来,我开始尝试双脚着地,并自己挪到卫生间去方便,几天没走路了,这一下子着地,还真的有些站不稳的感觉,我扶着墙一点一点的往前挪,总是觉得肚子变得更缀更沉了。

中午的时候,婆婆打来我这次住院的最后一顿午餐,我竟然觉得有点舍不得,希望我能够如之前所愿,在家养到宝宝足月,像其他的产妇一样,正常的生下宝宝,不要再有什么波折。在被决定出院之后,我觉得自己在所有周围人的眼里瞬间就成为一个已经好了的人了,我也第一次扶着肚子加入了门口“遛弯”的孕妇大队,看看我被推着进来的病房,护士站,还有其他的病房都是什么样子的,走过去看看门口的门神,看看护士站里面的医生休息室。病友,病友家属,还有护士们看到我,他们都很高兴友好地和我打招呼,我知道大家都是真心为我高兴的,可是为什么我心里,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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