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绿的草,黑色的土,漫山岗的棺材,只有阴风从耳旁掠过,没有半点生息。
一股悲凉,刹间漫涌了我的全身,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我真的不是害怕,而且从心底里涌起的伤。
我救了刘风亭两次,刘凤亭先前就说会还我。却是一语成了永远的伤心,刘凤亭终究是还了我两次,而最后这次,却是用自己整个的身体,至少让我脱离了不至滑入凝脂深渊。
师傅不见了,我也不知道这是好地狱还是坏地狱。耳中的异响越来越厉害,伴着阴风似在缠裹着我,我冷,我急,但真的没有害怕。
所有的姑娘们,和我有着深刻交往的姑娘们,最后,都是因我而落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到终了,还真的是应了一句装逼的话: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留下独自的我,虽是满身的力气,可有什么用?
所有关心我的,和我所关心的人,全没了。
站在这个阴诡的地方,我透骨彻髓,我不需要什么古碑村下的巨宝,也并不关心最后是谁会在这一片的阴诡中成为王者,获得胜利。
可此刻,我需要他们,还有她们,我不想一个人在这里,暂时能够有所谓的安全。
我无法冷静,真的无法平静地思维,刚才还有刘凤亭在我怀里的温暖,此刻却是阴骇遍岗,这就是命么?也是刘古碑一直教我的所谓的要有大情怀,所谓的要担责任么。
可就算是千钧重担,也不能让一个人无亲无友孤苦无依。
冷然从我心头滑过,悲哀透过我的心底,眼泪哗然间,我吼一嗓子,四下是回音。
疯狂地吼叫,还是不断的回音。
这僵硬的地方,阴诡的场子里,怎么会有回音?
这只能说明,我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我只能靠自己的世界。
异响声一直裹着我,掏出小刀,猛然划拉,吼叫着:“来啊,特么地你们倒是来啊,我在这里,来杀我啊!”
吼声激荡,异响依然,黑棺厉厉,僵草摇摆,对,这里,还就是我一个能出气的东西。
通红的刀身映着黑棺,划过有影子。
找!我只能是用最原始的办法,找过去。
近处,就有棺材。
心中默念:“对不住了,可不是我要动你们,实在是被逼无奈,我若出去,会把梯田平了,还你们一个风景优美的所在!”
小刀沿棺材盖缝隙处挑进去,很硬,小刀发出奇怪的炸响,似在撬动腐木一般。
刀身更红,而还伴有哧然的声响。
有阴气。或者说是尸腐之气。青铜小刀本是一把压煞的小刀,若晜当初给我,说得很明白。有哧响,确实是有阴尸之气透出。
双手握紧刀柄,沿棺盖缝处划过去,哧然之声响过,我能看到有隐然的黑烟。
棺材没被人动过,而且里面有阴尸之气透出。
双臂用力,猛然划动棺盖,呼地一声响,我掀开棺盖落地。
黑烟一涌,瞬间消失,恶心的尸腐味立时透了出来,但转瞬也是消弥。
棺里,是尸体!
却是一具无头尸,没有头,只有身子,而且身子看得出,是硬的,衣服是我们平常人的衣服,紧贴在身上,没有太烂。
这就是干尸,没有腐烂的干尸。
看不出什么,但我至少明白了三点,一个是这些尸体放进去时,都被人为地砍了头;第二是这些尸体就是我们平常人,而且还和我生活在同一时代,衣服可以证明;第三点,就是这里要么是特干,要么是尸体放进去时做了处理,没有腐烂。
心头一震,猛然跑到近处的另一口棺材边,依然撬动,里面是一样。
连撬近十口,口口一样无头尸。
我气开始喘,不是累,是伤心,也是心慌,更是焦心。
抬起身子,刀身还在发红。
天啦!眼泪漫涌而出,看到满岗的棺材,我这要撬到什么时候?
我空有通红的刀身,空有一身的力气,有什么用!
举起小刀,我仰头大吼,只有回音。
啪地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师傅,师傅!”
“亭亭,亭亭!”
我疯了般吼叫,却还是依然有回音,而回音此时拖得很长很长,在我耳内鼓响着,也是师傅师傅亭亭亭地回荡。
僵绿的草我感到僵硬,当然没有温度,低下头,眼泪落到草上,滑入丛中,明明白白,这里真的就我一个喘气的。
“师傅,师傅,亭亭,亭亭!”
咦?
我耳内还是不间断地传来回响。
猛然抬头,还是只感到阴风,耳内除了这回响,还是异响哭喊。
不对啊!
怎么回声这么长,这么久?
猛起身,骇然望去,还是一片的棺材。
可耳内,回响声不绝。
一路的经验提醒我,这有问题。
不能慌,不能乱,我猛吸一口阴腐还有隐然的血腥味的空气,拼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侧耳,听清了,回音似乎是来自于我的前方,而且就在我此时的正前方,那边,也是一片的棺材,而那回音从那边传来更猛,更久,到我跟前,阴风撕裂,成了绕着我的声音。
哎呀,我的伤心欲绝差点让我又绕了进去,不能这种状态。
我起身,紧握小刀,顺着回音的方向慢慢走去,脚下有铬感,是草,草居然诡异地这般地硬,而是绿色,证明还有生命,狐疑,这不合常理。
在棺材间穿行,回音似一根无形的线,牵着我穿过去。
却是脑中突地一闪,绿草发硬,定不是平常所长之草,或是阴尸供之草,这里的一切,或是阴尸供给,所以成这般的样子。
而我开过的十余口棺材里的无头尸,那头,天,定然就是我先前在万骨道凝脂里看到的那些骷髅头,这个地方,应该就是类似存入尸体的地方,按需取用,或取头,或取身子。
只是现在,还没得及取身子吧。
我乱乱地想,我的预感一向准确,天啦,该不会,我所有的猜测又是真的吧。
回音还是绕着,我顺着摸过去。
更多的棺材,而且间隔越来越小,越来越密。看前面,根本看不到头,我的天,我先前该是多么傻,这要是一口口查下去,怕是我这辈子也不能完成这项浩大的工程。
回音从我前面传来,而且到我身边绕身,一个原因,应该前面有什么挡着,而我现在所处的地方,没有遮挡。
这么说,前面应该有什么类似屏幕一样的东西,而且棺材越来越密,这应该是越到里面越密,按通常放东西的习惯,一般也是先紧着放里面,再放外面,外面稀松些,是备再次放。
越往前,回音越厉害,而阴腐之气伴着血腥味越浓。
骇然前面,一大团的黑影弥动。
竟是平地起来一般,弥裹在空中,涌滚不止,而黑影团就巨大如屏障一般。
原来,是声音撞到了黑影团上,又直打回了来有了回音。
我住了脚,不敢乱动,先前在万骨道,险些中了黑影团的招,这团巨大如屏幕的黑影,是不是也是厉魂纠结。
其下,我心里一震,看到了,骇然一口棺材旁,插着一柄桃木剑!
师傅!这说是装师傅的那口棺,却是端端地在巨大的黑影幕之下,棺材和别的棺材也并无二致。没有发现装刘凤亭的棺材,当然就这么看,也是发现不了,要找到刘凤亭,非开棺不可。
几大步,跨到了棺材前。
突地身子一颤,一股巨大的阴冷突地直穿而下,竟是直朝着我胸口撞来。
胸口陡地一热,是血玉发力,挡了这股阴冷。
而此时,回音却是突地消失。只有那些哭喊的异响还是绕在我耳边。
不对啊,怎么突然消失了?
哎呀明白了,我又绕进去了,屁的回音啊,本来就没有回音,从刚才直打我胸口的阴冷我可以断定,这是阴灵发力,而那回音,根本就是黑影里有魂灵学舌,一直在学我舌。
猛然明白时,心里一颤,能深舌,魂灵已然养成,但只是还未得大灵幻成人形。
绕来绕去,又绕到了这个六道轮回场的诡异,这黑影屏幕,其实也应是万千的魂灵纠结而成,也就是只轮回生长到了一半,还未及全部长成,幻成人形。
所以能学舌,能涌滚。
小也猛挺,此时我想到了,要想到棺材前开棺,应该没那么简单。
看看地势,此处显低,是山岗的低洼处,所以棺材更是密集。
我应该快速地穿过面前的几口棺,到师傅的棺前,先抽桃木剑,然后刀划棺盖,掀棺救出师傅,这个过程,考验我的快捷,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应该不会让我很顺利。
对,就这么办。接连的阴诡逼得我要详细再详细,又在心中默默地回想了一遍此时行动的要领,确住没有忽视之处,就算是攻我,小刀和桃木剑应该可以挡一阵。
手中紧握小刀,猛吸一口气,左脚乾位,右脚坤位,使出逃生术,急蹿而起!
啪啪!
脚根处猛地一紧,全身力量呼地下坠,似千钧灌顶一般,生生地压下了我。
脚未离地!
而我肩上,却是明显地感到,有人一拍,我逃生术失灵。
肩上立时如冻冰撞击,疼而一股恶寒压下来!
我骇然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