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由林斩风御控身躯,秦忘舒的金光纵地术也只是稍稍慢了少许,修士施展任何一项法术,皆需要真玄灵识共同完成。由此瞧来,林斩风的这道分魂,其灵识也只是比秦忘舒稍弱而已。这让秦忘舒对分魂练体之术,油然而生渴慕之心。
正行间,遥遥瞧见远处现出两根通天大柱,秦忘舒知道已到步云宗了,那步云宗五山东面,原是一座平原,如今这平原四面,皆立有大柱两根,就此布成阵势。
八根大柱高耸入云,云端中现出一座金鼎,其大如屋,金鼎之上立着一人,正是海内修士第一人姬老祖,姬老祖身侧,则是性灵之宝檀童。
姬老祖远远瞧见秦忘舒的身影,不由面含微笑,合掌为礼。那御控秦忘舒肉身的林斩风也急忙还礼。
秦忘舒本从北面而来,那守住北面大柱的正是杨老祖,杨老祖瞧见秦忘舒,不由哈哈大笑道:“秦小友,我等五位老朽竭尽全力,也只能将风苍龙困住罢了,若无小友凤火,竟是奈何他不得。”
林斩风忙道:“杨老祖,此话晚辈万万但当不起,万物相生相克,如此而已,忘舒侥幸修成凤火,怎及诸位老祖巨子大德大能。”这话说的滴水不漏,秦忘舒听罢,也是暗暗称奇。
他心中虽极盼几位老祖觉出异样来,但那林斩风虽是疯疯颠颠,可真正行起事来,却是心细如发。既然言语露不出丝毫破绽,那肉身本就是秦忘舒所有,几位老祖再强,也要被林斩风瞒过了。
杨老祖见秦忘舒应对得体,心中也是欢喜,此议原是他首倡,诸位老祖之所以略有腹诽,也是担心秦忘舒恃技而骄,损了几位大能的颜面。如今秦忘舒谦逊有加,深明大义,大伙儿自是一团欢喜。
七绝仙子离得甚远,却也瞧见了秦忘舒,大声叫道:“秦道友,速速祭出凤火来,将这风苍龙烧了干净,我等也好了却一桩心事。”
秦忘舒凝目瞧去,只见那通天八柱之中烈火熊熊,火焰极其猛恶,莫说烧一个人,就算是烧天煮海,怕也是够了。然而那火势虽强,风苍龙四周却空出数丈空间来,大火怎样也是烧不进去了。
秦忘舒暗道:“原来这就是太一真风了,果然是厉害之极。”
这时林斩风道:“不知晚辈怎样用火?”
姬老祖道:“那御火之法,倒也没有多少讲究,道友所修凤火原是太一神火的克星,用来对付太一真水,亦是势如破竹,那真水遇到凤火,好烧寒冰之遇烈火一般,自然是一触便化了。等那真水耗尽,真风何存,风苍龙自然死无葬身之地。”
林斩风咬牙道:“风苍龙也有今日,既是如此,恳请老祖送我入阵,我要好好瞧瞧,我这道凤火如何烧死老贼。”
诸位老祖见秦忘舒咬牙切齿起来,皆感惊讶,复又想来,秦忘舒也曾潜伏雪神宫中,想必受尽煎熬,与风苍龙也算是结下大仇了。
姬老祖道:“送你入阵不难,就怕与风苍龙离得甚近,定有风险。”
林斩风道:“有几位老祖加持,再加上阵中三昧真火熊熊,那风苍龙如何近身?”
姬老祖见他执拗,也不好拂逆,便道:“也罢,老朽便送道友入阵。”
那通天八柱瞧来处处透风,其实却是铜墙铁壁一般,能通行者,唯四面门户罢了,但四处门户皆有金仙大能镇守,外面修士,那是无计闯入,里面的修士,也别想出来。
就见姬老祖手掐法诀,将那空中金鼎微微一掀,就在空中现出一处缝隙来,姬老祖用手向秦忘舒一指,秦忘舒的肉身身不由已,就自那金鼎露出的缝隙之中掠进通天八柱阵法。
阵中三昧真火正烧得猛烈,立时将秦忘舒的肉身团团包裹,林斩风不慌不忙,全身诸处皆生凤火,虽只有烛火大小,却是威能强大之极,立时形成凤火界域,三昧真火遇着凤火,可不是秀才遇到兵,哪里能与他相较,立时就退得远远去了。
林斩风御火而起,来到太一真风鼓荡之处,叫道:“风苍龙,你可识得我。”
风苍龙面色已失从容,若是他处瞧见秦忘舒,风苍龙怎会放在心中,但在这通天八柱阵法之中,那秦忘舒就是要命的冤家了。
风苍龙不肯堕了声威,喝道:“小小地仙之士,也敢欺我,我只需一根指头,就要了你的性命。”
果然伸出一指,就向秦忘舒遥遥按去。这指法亦是禅修上乘神通,名叫无诀指。原来此指事先不掐法诀,端看对手如何应对,若对手仓促来应,用指者便借用对手防御之法,反其道而行之,将那抵御之法施加于对手身上。故这指法又叫临机指,最难修行不过。
欲修这指法,需得胸中玄承万有,方能随机应变,借对手法术而反用之。而若是对手不来抵御,那无诀指就可长驱直入,立时要了对手性命。
禅修之士不炼法宝,唯修禅言,各人所修之法皆不相同,而这无诀指则是难得的几项禅修通用法术。而这无诀指后发制人,视对手应变之法而破之,亦合禅修慈悲之道。
秦忘舒虽是禅修有成,但离修成无诀指却是差了许多,若无绝大玄承,此指修来也是无用,若是瞧不出对手所用法诀法术,岂不是闹了大笑话,损了禅修威名?
见那风苍龙施展无诀指法,几位老祖同时道:“不可。”那姬老祖便借金鼎神光一道,罩住秦忘舒身子,无诀指再强,也难透过这道神光去了。
而其他几位老祖,则借此机会,小试身手,与风苍龙切磋法术神通。这其中慕老祖勾指如刀,空中有一月如钩,轻轻压向风苍龙。那是要令风苍龙收回无诀指,乖乖停在那里等死。
而慕老祖一有动作,无诀指果然生出变化,就见此指大发金光,生出烈日也似的一轮火光,与空中明月一撞,那明月反撞向慕老祖了。
慕老祖叹息一声,随手拂袖一卷,明月顿无声息,风苍龙也不来进逼。
那边杨老祖则以左手食指划了个半圆,向风苍龙撞去。风苍龙亦是见招施法,无诀指立起禅言一道,也将这半圆逼回,杨老祖自然也收回大化神功,双方再无交集。
至于七绝仙子与禽滑厘,见姬慕杨三老已然动手,秦忘舒自是万无一失,又知便施法术,也难以逼入太一真风,伤不得风苍龙,干脆就止手不攻了。
慕杨二老试招罢,皆是暗暗点头,风苍龙学究天人,果然是极厉害的对手。二老忍不住就向禽滑厘瞧了过去。
只因提议饶过风苍龙,原是禽滑厘的主意,如今风苍龙修为如此之高,墨氏怎能压制得住?若是风苍龙不肯投诚墨氏,岂不是养虎为患?
禽滑厘瞧见二老目光,心中自是明白,就将右手举起,食中二指指向天空,此为墨氏绝学,叫做非命诀。慕杨二老瞧见此式,这才缓缓点头。
原来这非命诀是墨氏无双妙法,既可卜算天命时运,亦可逆天改运,端得是神妙之极。此诀唯墨氏巨子可修,墨氏等闲弟子,那是无缘修行了。
禽滑厘此刻比划出非命法诀来,那是要二老明白,此事墨圣已知,并且早有预卜,风苍龙归于墨氏,已是万无一失。就算中途略有差池,但既有墨圣亲自主持,又能差到哪里去?
林斩风身在金鼎神光之下,自然是万法不得临身,就听林斩风叫道:“垂死之兽,何必挣扎!”掌中果然祭出凤火一道,直直袭向风苍龙。
那道太一真风正围着风苍龙盘旋不休,见那凤火逼来,风苍龙背后苍龙便发龙吟一道,将那真风急速盘旋,只听“扑”地一声,就将凤火吹灭了。
秦忘舒瞧见凤火熄灭,自是大为惊惶,他自修成凤火以来,那凤火就算不是所向无敌,也无熄灭之事,难不成就连这凤火,也敌不住太一真风不成?
然而瞧见凤火熄灭,几位老祖巨子,却是齐齐露出笑容来。
禽清厘道:“秦小道友,你莫要担心,那凤火虽是灭了,却消耗了一滴太一真水,奈何凤火无穷无尽,真水只有三滴。秦小道友只管施法就是。”
秦忘舒这才恍然,那林斩风亦再祭凤火,向风苍龙攻去。这道凤火离风苍龙还有三尺时,又被背后苍龙急急祭出旋风一道,又吹得灭了。
林斩风大叫道:“三滴真水,只剩下一滴了,风苍龙,拿命来!”再祭第三道凤火竭力攻去。
风苍龙瞧见凤火再次袭来,已是面如土色,他心中明白,就算能灭了这道凤火,自己这条性命却是万万保不住了,不想一生纵横,今日却死在一名地仙修士手中。
他向秦忘舒狠狠瞧去,却见秦忘舒双目如赤,好似要喷出火来,目中恨意实不可遏,但在眼角之下,却有一滴眼泪。
风苍龙心中大奇,那秦忘舒本是男子,此刻手刃大仇,正该心中欢畅无比,又怎会流下泪来?
他越想越是可疑,不由凝目瞧去,忽地神色大变,叫道:“你,你,你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