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章本是白鱼手下败将,白鱼见其不退反迎,心中既是惊奇又是恼怒,这白鱼发起狂性来,巨口张开,就将巨章脑袋咬住,巨章犹不肯退,五爪紧紧缠住白鱼。两只海中巨物翻翻滚滚,搅得海底天昏地暗。
秦忘舒再瞧那白龙,哪里又有龙影,分明是如花美眷,妙人一个。只是美人虽是在前,却是面目阴沉,冷冷地道:“秦忘舒,我本不想杀你,但你既与那贱人勾结,本座又怎能放过你。晓事的速速自尽,也免得污了我的手。”
说话时身边水流激射,显见得莫幻真已动了真怒,故而灵压乱放,搅得潜流奔涌。
也就是二人身在海底万丈,中间有海水隔阻,若是在平地上,那灵压压将过来,秦忘舒只怕早就粉身碎骨了。
秦忘舒虽知绝非莫幻真对手,又怎肯束手就擒,他一言不发,转身就向海底潜去,瞧莫幻真的水中手段,似乎也并不算如何高明,只好与她周旋到底。
莫幻真见他掐诀疾走,所用法诀却是林斩风所传,心中更恼,叫道:“今日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幸好林斩风所传法诀甚是高明,这法诀本是源自凌虚步法,以步法而论,当是天下第一,若是修得齐全,别说这万里海域,便是一步跨进冥界魔域,也是轻而易举。莫幻真境界虽高了秦忘舒两大境界,但水中勾当毕竟不熟,其幻术在水中亦是大打折扣,双方的距离一时难以拉近。
但秦忘舒的苦处却在于周身空域越来越小,只怕再潜下数里,周身空域消失,那就是动弹不得了,而莫幻真境界远高于他,就算欺近幻域也同样能撑得住的。
秦忘舒越往下行,心中越是绝望,只不过凭着一股求生的念头拼命向下罢了,实不知能撑到何时。莫幻真眼瞧着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口中哈哈大笑道:“看你还能逃到哪里!”
忽听其一声惊呼,秦忘舒回头瞧去,只见那白鱼不知何时欺近莫幻真,张开就向莫幻真噬来,其张开的巨口之中,犹留下巨索半条,分明是八足巨章所有。看来那巨章终究不是白鱼对手,被白鱼吞进了肚子里。
莫幻真扭身避过白鱼一扑,纤手指向白鱼,喝道:“你竟敢犯我!”身遭光芒闪动,那光芒之中有白龙飞舞不定,这次幻术却与刚才不同。
秦忘舒心思灵慧,立时明白过来,刚才莫幻真化为白龙,周围生灵皆能瞧见,如今这道幻术,只针对白鱼。那是将幻术集于一点,自然是更加高明。
但这白鱼自恃身躯巨大,竟没将这白龙放在眼中,竟张口摆尾,向这白龙扑去。
莫幻真见这白鱼厉害,也是一奇,不过她自恃胸中包罗万有,倒也不慌,手中法诀到处,光芒中幻像迭出,却是一片碧蓝大海,海中花树摇曳,游鱼成群。在水中灵兽瞧来,这片风景就是洞天福地了。
那白鱼果然受欺,便收了狰狞面目,在光茫面前游荡起来,神情亦转悠闲。
莫幻真随手再向秦忘舒方向一指,口中喝道:“速去将这人吃了。”
秦忘舒瞧见自己面前光茫闪动,也不知幻化出怎样的奇景来,那白鱼果然听话,就向秦忘舒猛然扑去。
秦忘舒叫道:“说不得,只好与你拼命。”竟不退反进,足下小禹法步展开,身如离弦之箭,就向白鱼巨口之中一扑。
那莫幻真瞧见秦忘舒送死,不由格格直笑,等瞧见秦忘舒身在白鱼巨口中时,面色却是一变。
原来秦忘舒此番却是破釜沉舟,既知不是莫幻真对手,干脆甘冒奇险,要去白鱼肚中躲避。因此他的身子投进白鱼巨口中时,已将天地洪炉祭起,罩住其身,不等那白鱼巨口合起,身子已藏进洪炉之中。
那洪炉虽大,但在白鱼口中,不过是弹丸之物,洪炉往下一沉,便进了白鱼腹中。
莫幻真叫道:“这厮狡滑,竟让他逃了去。”
此刻若想再诛秦忘舒,那非得先将这白鱼诛杀了不开,但这条白鱼极其庞大,莫幻真纵然能施展幻术欺它,若想将其诛杀,则是千难万难了。
白鱼吃了秦忘舒,只当无事,目力所及,又不见莫幻真身影,于是想起此行目的来,摇头飘尾,就向海底沉去。
莫幻真叫道:“不好,若被这白鱼冲进幻域,可不是便宜了这厮。”心中不舍,就在白鱼身后紧紧跟来。
那白鱼没了对手,游得极快,这等庞物大物稍稍一动,便是十里八里,莫幻真水底本事不济,又怎能追得上。
忽见四周一静,便进入一个绝对死寂的所在,白鱼本来游得极快,此刻也陡然放慢了速度,原来此处已近海底幻域,海水受界力压迫,已变得无光无影无水,那白鱼若想冲进幻域,非得超越这片绝对空虚的界域不可。
莫幻真遥遥瞧见海底情景,只能停了脚步,大皱眉头。这片虚无之域实非她所敢涉足,又怎敢冒险向前,心中唯盼着白鱼受这虚无之域所阻,或有机会诛杀秦忘舒。
却不知白鱼飞升之志,其坚若铁,虽知这虚无之域极是凶险,或可能永远停留在域中,上不得下不得,就此死于此处。但既知下方就是海中生灵皆知的极乐幻域,又怎能就此止步,那白鱼猛然摆动鱼尾,就向这所虚无之域沉了下去。
就在白鱼进入虚无之域的刹那间,白鱼便在莫幻真的面前消失不见了,只因那虚无之域绝无一物,修士的灵识自然无从探查,因此这白鱼是死是活,竟是无人可知。
且不谈莫幻真心中惊讶之情,秦忘舒既身在鱼腹之中,深知九死一生,白鱼腹中不知有怎样凶险等着他。他动用灵识探去,只知白鱼腹中好似汪洋一片,浮着绿油油的碧水,碧水之上,却闪动光芒无数,或青或金或紫或白,种种光芒散之于碧水诸处,竟是星光点点,不下百十处了。
秦忘舒稍稍一探,不由又惊又喜,只因那诸多光芒闪动处,竟是谱诸种法宝珍器,想来这白鱼食人无数,那修士携带的法宝却是花不掉的,于是便留在腹中了。
瞧那诸多法宝,或是完好无损,或是残缺不齐,看来便是法宝,若是炼制不精,也会被这白鱼所化,秦忘舒瞧见此景,自是又忧又喜。
喜的这鱼腹之中法宝众多,忧的是这白鱼既然连法宝也能化去,何况自己肉身之躯?
忽听丝丝作响之声不绝,原来是天地洪炉受不得碧水,竟在一点点地化去,秦忘舒此一惊非同小可,自己全仗这天地洪炉护体,此宝若被化去,此身又将置身何处?
又觉得白鱼身躯剧烈一晃,复又平稳下来,也不知白鱼在外怎样,但秦忘舒此刻哪有心思去探白鱼动静,自己眼瞧着命在旦夕,需得急急想个办法才好。
又听到“兹”地一声,一股碧水就从头顶泄了下来,这座天地洪炉终究抗不住碧水,被碧水蚀去一块,碧水倾泻而下,就向秦忘舒头顶浇来。
那碧水瞧来艳丽清亮,哪知却是酸臭逼人,此水若落在身上,定然是一命呜呼了。
秦忘舒急忙将身一闪,掠出天地洪炉,再将天地洪炉一收一放,那洪炉沉进碧水之中,咕嘟嘟沉进水底,很快就没顶不见了。
幸好白鱼腹中空间极大,秦忘舒悬在碧水之上,倒不担心被碧水侵蚀了。而此时白鱼运行平稳,碧水虽是起伏不定,却也没溅将上来。
秦忘舒略略松了一口气,向碧水中瞧去,只见近处有件宝物紫光闪耀,在那里载沉载浮,却是一只紫金葫芦。此宝也不知在碧水之中沉浮多年,但仍是金光依旧,好似刚刚炼制出炉的一般。
秦忘舒暗道:“也不知这白鱼腹中有多少灵气,一旦真玄耗尽,岂不是必死无疑,不如借这紫金葫芦站住了,或可省些真玄力气。”
那紫金葫芦中有尺半之上,最多只能踏上一足罢了,且需秦忘舒提气轻身,方能勉强站住了。
秦忘舒暗道:“若这紫金葫芦再大了十倍,岂不是就可藏身,可惜一来不知这法宝的御使之法,二来也不知期葫芦之中有何玄机。”
沉吟之际,动用禅识去探,见那葫芦上布满符文,秦忘舒深知时间紧急,便急急探去,探后不由大喜,那葫芦上的符文对寻常修士来说难如登天,对秦忘舒而言却是轻而易举。原来这只紫金葫芦上所刻铭文皆是斧文。
秦忘舒暗道:“既然是斧文铭刻,可见这紫金葫芦的主人必是高明之士,怎地就死在这鱼腹之中?”
此刻也容不得他胡思乱想,他用心记那紫金葫芦上的符文,只怕早点修成御使之法,也好逃进葫芦之中避难。
哪知就在这时,那白鱼将身子一翻,腹中碧水也整个儿倒转过来,竟变成碧水在上,秦忘舒在下了。
就见那满腹碧水一古脑儿倾泻下来,端得是摭天敝地,秦忘舒不由的大叫一声,忽地明白为何紫金葫芦的主人会尸骨无存了。
而紫金葫芦主人的遭遇,分明就是自己的下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