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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事难做人难为

正在做着美梦的方方,被一阵急骤的手机铃声唤醒,还未睁开眼的她摸出手机凑到了耳边,声音像她朦胧的大脑意识,有气无力地:喂……听声音你还没起床啊?对方声音很大,很粗,也很急。

一个激凌,这句话猛地把方方给拎了起来,因为她听出了是麦乡长的声音,哦哦哦……她立马想起了什么,看了看墙上那挂着的钟,才到七点,她又缓过了神,说,麦乡长,不是说上班走吗?那头麦乡长说,上班走……能提前更好,有些事很急。

好好好,我马上过来……一听到这,方方放下手机一骨碌爬了起来。唉!昨天下班时说好今天同麦乡长去大屋村的。想到上次同魏书记去女人山自己在办公室等了一个小时,她真觉得有点那个。这些领导的时间观念怎么这么差,来乡政府后她下发现,很多领导都是这样的。开个会说九点,不到九点半以后开不了。说起来都是因为工作,忙,鬼知道他们忙什么。见多了她也不急了,认为今天完全可以睡个早觉,没想到才七点钟麦乡长竟来电话催她。她虽说是麦乡长钦点来乡政府当秘书的,可仔细一想,她同麦乡长还真的没有一道出过差下过乡,他性子咋这么急。她知道等人的味道,更别说是领导等她。她怕麦乡长等久了,草草洗漱了一下后,就匆匆拎着包来到了办公室。

麦乡长的车已经停在了办公室门口。

见麦乡长一个人在摆弄着车子,方方悄悄探头朝车内一看,见司机还没来,她回头想跑,被麦乡长叫住了:哎,你还要上哪?

方方说,去食堂看有什么吃的。

上车吧!我这里买了,如果你不挑剔的话。麦乡长说着拉开了车门。

买了?方方一愣,她也弄不懂麦乡长这个买了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给她买了还是给他自己买了,她犹豫了一下说,反正司机还没来……麦乡长说,什么司机没来?我就是司机,走!

啊?方方更是一惊,望着他一眼,好像在问,你就是司机?她没二话说了,一头钻进了车子后座。

方方是第一次坐麦乡长的车,一钻进这车内,她才发现这车子又破又旧,里面的座垫不知是颜色如此还是很长时间没拆下来洗过,显得脏兮兮的一片邋遢,既不清爽还有些乌黑发亮。想起上次坐魏书记那个车,不仅干净整洁豪华,而且还散发着一种悠悠的馨香。这一比,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方方在想:一个书记一个乡长,差别怎么会有这么大?

吃的在后面座位上,两个塑料袋,一人一份。麦乡长边发动车子边说。

哦……没想到这个看似很粗线条的“卖香肠”的麦乡长,心还挺细,一人一袋。方方拿过了一个袋子,见里面有馒头包子,还有一个鸡蛋一袋奶,够齐全的。

“嘎咝咝……”车子发动时传来一阵刺耳的响声。

方方问,麦乡长,你一个大乡长,咋开一个这样的破车?

麦乡长说,唉!有这样一辆破车就不错了!这呀,还是我来后为了工作方便在二手车市场买来的,你猜多少钱?

二手车?猜不到。方方摇了摇头。

麦乡长说,七千。

才七千块钱?方方左右看了看,怪不得你不配司机。

麦乡长说,配司机,这几千块钱的车还够养一个人?

方方对麦乡长有点刮目相看了。

车子摇摇晃晃地朝大屋村驶去。

方方边吃着早点边拿起座位上的一本故事会,问,你还看故事会?小孩看的,是吧?麦乡长笑了:嘿嘿,你别小看了这故事会,里面故事却折射出了很多做人的人生道理,值得一读啊!哦。方方点了点头,故事会他读小学时老和同学抢着看,上大学后就看得少了,没想到一个当乡长的对这个也感兴趣。她又看着他那专注开车的样子,很像一个专职司机。在上大学时,就有驾驶培训学校在学校招人,说只要交了钱包拿驾照,方方没去报名,一是没有那闲钱,二是她认为自己学了也没用,哪来的车开呀。现在看着麦乡长自己开车,她心里毕竟产生了几分羡慕。

方秘书,你来乡政府也有些日子了,做这个乡的秘书,感觉如何啊?麦乡长同她聊起天来。

感觉嘛……方方停顿了一会,问,说真话说假话?

麦乡长说,你也会说假话?麦乡长这样一问,方方倒觉得麦乡长很理解和信任自己了,她直白地说,感觉我这秘书的主要工作就是陪客似的,什么吃饭呐、参观呐、聊天呐……哈哈!那不整个成了一个三陪呀!麦乡长一听就笑了。

不是那个三陪……方方怕麦乡长误会。

不要解释了,我知道。麦乡长又说,这上面和外单位来人的接待,还是乡政府秘书主要工作的一部分,乡政府虽然小,但五脏俱全呐!有的事情是上面分得细,下面就一揽子了!有些事你也看到了,没办法的!

那是……方方边吃边回答。

再说,你有很多的事是周密帮你去做了。反过来,周密有很多的事是你去帮他做了,你们两个是各取所长啊!配合得不错,你现在不会埋怨我当初把你请得来……哎哎哎……麦乡长千万别这样说,我谢谢你还来不及呢!方方赶紧一口把嘴里的馒头强咽了下去,又补充着说,说实话,我来这里,还真学到了不少的东西,那是书本上课堂上学不到的。

麦乡长说,你有这个收获就好,证明你没有白来,别小看了这个小小的乡政府,社会接触面很广的,是个难得的锻炼人的好地方。

那是那是。方方怕麦乡长帮自己做了好人还要为自己背包袱,连忙表态。

麦乡长说,这样,我也就心安理得了。

方方说,麦乡长,工作了,有两句顺口溜让我最有体会。

麦乡长问,哪两句?

方方说,工作了才知道,有时候一顿饭吃上千块也是一种需要;工作了才知道,学过的专业根本就没有用,文凭只是一种敲门砖。

哈哈!有道理有道理……麦乡长笑了。

麦乡长,我发现你怎么没有一点乡长的架子?方方好奇地问。

麦乡长说,那我问你,乡长应该是是一个什么样的架子?

乡长嘛!应该……方方想想又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应该是……她本来想说应该是魏书记那个样子,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这是她来乡政府后同周密学到的一套,不乱说话。

麦乡长一心开车,注意不到她的表情,又接着说,叫都叫乡长,就应该同乡村老百姓一样的乡才对。再说,乡长要说有架子,那也不是摆出来的,应该是做出来的。

有道理。方方连连点头。平时在乡政府,麦乡长经常是早出晚归,别说同他聊天,见他的面也很少,可今天在这车上一聊,方方倒觉得这个省委组织部来的选调生,还挺老百姓的。其实她也知道,他只是个副乡长,来后因乡长病了住院,他就是代理乡长了。

方方吃完后对麦乡长说,麦乡长,你也边开边吃吧?要不然这肚子得提意见了!

麦乡长说,行,你给我拿个馒头过来。

麦乡长边吃着馒头边开车,方方依然在问着话:麦乡长,我在省城也读了几年书,我总感觉你不像是个省城的人?

麦乡长说,怎么,你也以貌取人?

不不不,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方方怎么感觉自己又说错了话。

麦乡长说,实话跟你说吧,我也是乡下人,只是在省城读书……方方说,那我在乡政府老听别人说,你是省委组织部派来的?

麦乡长笑了,似乎笑得有些神秘。

你笑什么?方方问。

麦乡长说,天机不可泄露。

不会是假的吧?方方在开着玩笑。

麦乡长说,现在打假的厉害得很,严格的说呀,我是省委组织部选派来的大学生,可一到了这个偏僻的县、乡,就介绍成了我是省委组织部派来的,想想我也懒得解释。

哦,我晓得了晓得了!方方恍然大悟,“嘻嘻嘻”地望着麦乡长笑了起来,觉得他是一个很有智慧又很有乐趣的人。

要给我这个乡长保密哦!麦乡长开着玩笑说,下面有的人还就吃这一套。

不知咋的,话说到这个份上,方方同麦乡长在一块倒觉得是零距离了,她现在对这个乡下人样的乡长却另眼相看,她感觉到同这种人说话心里敞开、明亮,既轻松又随便,而且不需要设防。

两人边说边聊时间过得也快,转眼过前面一个山坳就要到大屋村了。

可这老爷车也不知是跑累了还是咋的,上山坳时爬了一半竟熄了火,不管麦乡长怎么踩油门打火,就是起来不了。干脆,麦乡长把车往后倒退滑到了一块空地上。

现在我们咋办?方方问,等等看有没有便车?

麦乡长说,废话!便车,可能吗?前面就一个村到了底。

方方说,那我们……

走路。麦乡长二话没说,把包背上,现在城里不是时尚走路锻炼吗?今天咱们也时尚一把。

方方背着包同麦乡长朝前走去。

方方问,麦乡长,咱这赶大早的来大屋村到底是有什么急事?

麦乡长说,昨天下班的时候我接到一个电话,说大屋小学教室让大风给刮塌了,我当时打电话问大屋村长,他说没什么,可昨天半夜我又接到一个匿名电话,说教室塌了压死了学生……啊!方方听了浑身一紧张,还有这样的事?她现在明白了麦乡长今天为什么那么早催她,她对麦乡长肃然起敬了。

方方小心地问,那我们现在先去村委会?

去什么村委会?麦乡长指着一条小路说,村委会也没塌?直接去大屋小学。

方方同麦乡长来到大屋小学时,发现学校冷冷清清的,怎么没人上课?麦乡长觉得奇怪,找一路边在玩耍的学生一问,学生回答说昨天教室塌了压死了人,谁还敢来上课,果有其事?麦乡长立即给大屋村长打电话,可那村长还在糊弄他,说他是在听别人瞎说,麦乡长气不打一处来,说,我现在就在大屋小学,你给我马上过来!

方方是第一次见麦乡长发火。

没过多久,村长骑着自行车来了。现场一见到麦乡长,那张苦瓜脸拉得老长,知道瞒不过去了,只有实话实说。昨天下午山里下暴雨,突然一阵旋风吹来,把本来就破破烂烂的教室刮塌了一角,一正在上课的小学生跑闪不及让砖瓦压倒,当场死亡。这事出来后村长一直捂着,天灾人祸,谁也没办法的,想村里和学校赔点钱息事宁人,要不村长和校长可都要担责了。这小学的破烂教室上次县教育局来检查时麦乡长就重点提出来了不要在里面上课了,可结果……村长无奈地说,我还不是想等县里再拨点钱吗?

麦乡长说,这下倒好,钱没等到,祸先来了。

麦乡长在村长的陪同下去看望了小学生的家长,这一家人住在一山旮旯里,家里看上去很贫困,见麦乡长来了他们也只会拉着麦乡长的手傻哭,说人死了赔那点钱有什么用。麦乡长眼睛里闪着泪水,对他们说,放心,我一定会妥善地处理好此事,把该赔偿的一定赔偿到位。接着,他转身对村长说,你马上叫人如实写个事故报告,明天交给方秘书。

村长说,好,我马上叫他们校长写。

第二天,方方接到大屋村送来的事故报告,问麦乡长如何处理,麦乡长说,一是分别向县委、县教育局如实汇报,该担责的我来担。二是以此为戒,在全乡开展一次学校旧危房的检查工作。三是把大屋村的事故通报全乡,如何处理等魏书记开会回来再定。

一听麦乡长的话,方方有些犹豫了,嗫嚅着说,还如实上报县委、县教育局……当然如实。麦乡长说,这工作事前没做好是我们的一错,如隐瞒不报那更是错上加错!

方方说,这安全分的比重,在乡政府……

麦乡长说,我知道,这如实汇报对乡政府和对我个人都有影响,但我们做事不能昧着良心,想想那死去的小学生和他的父母,咱不这样做对得起他们吗?

方方一听麦乡长的这番坦言后,都有些感动了,看来麦乡长的务实工作作风与别的乡领导大不一样。平时,她是最讨厌那些正人君子说大话说假话。今天,她见麦乡长为了一个小学生这样的负责任,她打心里在说他是一个好官。

方方如实上报了。

谁知,这事上报后,引起县委、县教育局领导的高度重视。电话频频不断地打到乡里打到村里,县教育局为这事还专门来了一个副局长进行事故调查和处理。此事故在全县通报。

白云乡形象分顿减。

魏书记从外地开会回来了。

知道此事后,他第一个把周密叫到了他办公室。当听说这事是方秘书办的时,他又把方方叫了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先是狠狠地批评了一通,连周密也跟着挨剋,说这事为什么他没去做,意思是他有经验做好了也不会如此被动。其实周密也冤,老婆生病了他才让方方顶着,再说有麦乡长在,他也不便多说话,让方方锻炼锻炼也好,没想到这一锻炼就出了事。

一个书记一个乡长,在同一个问题的处理上判若两人,这是方方第一次体会到的。回到办公室后,方方才知道周密办这事是有其一套潜规则的。

在魏书记办公室方方没敢乱说话,周密问她当时为什么不说是麦乡长让她这样做的,方方觉得这个时候拿麦乡长来做档箭牌有点不仁义。虽然这个事是麦乡长做的主,可这个时候完全往他身上推好像在为自己解脱,方方不是那种人。再说她也想过,要是她是乡长她也会这样做。

岂知,麦乡长知道魏书记回来后主动去找了他,把事情经过说了,也把这件事的责任全部承担下来了。

这让魏书记还真不知说什么好。其一,麦乡长毕竟是省委组织部选派下来的,处理这个事还正是他的分管范围;其二,自己行的毕竟是暗箱操作的潜规则,作为书记知道这样上不了台面,肯定不好明说;其三,死了人的事钱能了了就好,如果了不了别人一挑拨,死者父母一上告,那会落一个瞒报之嫌,处境会更加难堪,会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此事也就嘎然而止。

可让魏书记不得其解、心里不是味道的是,他批评方方的时候方方闭口不说是麦乡长叫她这样做的,而麦乡长回来后却把这事情的责任一个人给担了。两个人仿佛都有一种为对方挑担的“奉献”精神,似乎穿的是一条裤子。他们俩怎么又会搅到一块去了呢?再说这方方又是他引荐来的,莫非两个人在省城读书时就认识?这么推测的话,难道他们俩私下还有着什么……魏书记陷入了另一种想象中。

不久,乡政府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吹出了一阵风,说麦乡长与方方有一腿。

方方是个很单纯也很简单的人,开始她还不知道外面在传着这事,还是那天她回家看母亲,开始母亲一直盯着她看,方方不知母亲看什么,还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后来母亲笑了,笑着问她麦乡长有多大。这突如其来的问话一下还真把方方给问住了,说实话她还真不知道麦乡长有多大,从来也没问过此事。平时麦乡长长麦乡长短的,在她心目中麦乡长是一个值得她尊敬的领导。现在母亲问他有多大,她仔细一想,他大学毕业后被组织部选调出来,就算是本科毕业也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她刚想回答母亲,忽而又一想,觉得母亲的问话有些怪怪的,便问母亲,妈,你怎么突然想着问这事?母亲问,你们在谈恋爱?

谈恋爱……这是哪跟哪呀!方方惊愕了,要在平时母亲问此事她会脸红,而现在的脸色不是泛红而是发白,她觉得这有点太莫名其妙,妈,你哪里听来的这些话?

母亲说,你只回答我谈了没谈?方方说,妈,这根本就没有影的事,你还不相信我?母亲说,不是做妈的不相信你,这个时候妈要听你说谈了,我还心安理得了。方方说,怎么这样说?唉!母亲叹了一口气,把从老村长那里听来的话全都告诉给了她。

方方听得像天方夜谭,像听人在讲故事,她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妈,怎么会这样?我向你保证绝对没有这事,而且一丁点儿影都没有。母亲说,妈不是不相信你,可妈相信你能有什么用?妈是过来人呐!告诉你,口水会淹死人,唾沫也会杀死人的。

方方坐着无语,她初涉秘书职业,已经意识到这个职场的险恶了。

母亲又问,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没有!方方肯定地摇摇头。

也许你得罪了不晓得?母亲在提醒她。

方方说,周主任从来不得罪人,我也学会了他的那套,沉默是金。

母亲说,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就说明不是你的问题了!

那又是谁的问题?方方在问。

母亲说,孩子,说来说去还是你的问题,这事一句两句也跟你说不清楚,说明你已经长大成人了!不过你要记住,我们做女人的,有时是防不胜防。记得有人说过,女人是祸水,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方方渐渐地领悟了母亲说这话的深层次意思,从这个时候她才开始弄懂,什么叫捕风捉影,什么叫无事生非。

母亲又喂她的猪去了,往往这个时候,方方会去帮她。记得小时候一放学,她和妹妹圆圆一人提着个竹篮子田里地里到处跑,去帮母亲打猪菜,那个时候猪是她家的聚宝盆,每到过年她家就要杀一头猪,杀猪的时候她家特热闹,买肉的人都从四面八方赶来了。母亲很会算计着过日子,她会把肉卖得一点不剩,给自己家留下的只是一些猪的“下水”、猪头猪脚什么的,不过那一天她们家会狠狠地吃上一顿。好像小时候盼过年就是为了杀这一头猪、吃这一顿肉似的。

今天方方没有跟着母亲去,一是她知道现在喂猪不用煮猪潲了,而是直接用猪饲料,简单省事多了;二是她脑袋里还是一片浑浊,还在想着乡政府的那些传言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方方从家里出来,脚步很自然地迈进了老村长的家,这是她常来串门的地方,尤其是小时候,随便得就像进了自己家一样。老村长不仅是村里最大的官,在方方的眼里,他有其父亲一般的慈祥,是值得她最尊敬的长辈。他就是她的大山,一有事,方方就会来找他。

毛崽一见她来了,又蹦又跳地特别高兴,拉着她的手就往屋里拖。

方方问,你爸呢?

在在在,我晓得你找我爸……毛崽边应着一直把她拖到了里屋,方方这才发现老村长正在给他老伴喂饭,老伴得了痴呆症近二十多年,开始还时好时发,后来简直就是靠老村长这样像保姆似地照应过来。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更别说这是自己的老伴。就凭这一点,老村长就得到了村里所有人的拥护和尊重,大家都会向他伸出一只帮助的手。

老村长见方方来了,知道什么事了,就把碗递给了毛崽,说,慢慢给你妈喂,我跟方方有点事说。好好好,我来喂、我来喂。毛崽马上接过了碗。老村长边同方方朝外屋走去,边还回头嘱咐着毛崽说,慢一点,喂完那点就差不多了!毛崽瞥了他一眼:又不放心我……又要我喂?老村长听了笑了。

来到外屋,老村长看了一眼方方,笑道,怎么跟霜打的茄子样的,蔫不拉叽的?

知道了还问?方方噘着一个嘴。

哎呀小丫头!我说你呀你,不就是那点屁大的事吗?这肚子也装不下?老村长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用手指着她说,别说没有这事,就是有,也是正常的,谁又能拿你咋的?一个姑娘家,谁不谈男朋友?

方方说,就是没有,无中生有,让人说得难受。

我知道你这个丫头,心里像面镜子似的明亮,受不得委屈,可你知道周密受过多少委屈吗?老村长这样一说,方方傻眼望着他,这你也晓得?老村长说,周密的老婆是咱村的,还和我沾了亲呢!他老婆一有事就往我这儿跑……哦?方方点了点头。

老村长说,别人不说,就说说我你就晓得了……

方方莫名其妙,晓得你什么?

老村长说,驮冤枉受委屈呀!

方方问,你这么好的人也驮过冤枉受过委屈?

老村长说,哎,这你还真说对了,我还就是做多了好事驮的冤枉,这事啊,说来话长,还与你有关呢!

与我有关?方方大吃一惊。

老村长说,你妈肯定给你说过,她是怎样在女人洞生下的你们姐妹俩吧!

方方说,说过,那是多亏了你呀!

老村长说,那还没什么,我也是有儿女的人。关键是我把你们母女三人接到家里来了以后,你晓得外面人是怎样背地里说我的吗?

方方摇了摇头。

老村长说,当时有人说你妈生下的这对双胞胎是我的。

方方听得脸色都有些变了。

老村长说,人家长了嘴就让人家去说嘛!再说,村里人这样说总是有他的道理的。当时我表弟袁福贵也不在家,就你妈当时的情况,能看着她没人照顾我能不管?这下好了,一接回家他们说不是我的孩子怎么会接到家里来?

那是太为难你了!方方连连点头。

老村长说,你说我冤不冤?委屈吧?冤归冤,委屈归委屈,可该做什么还是要去做什么。咱乡下有句老古话,叫“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只要你心里是明亮的,总有一天别人会看到的。谣言也会不攻自破,你说是啵?

是是是……方方一听到这些连连称是,觉得自己一家人欠老村长的太多太多了。她眼睛有些湿润了,眨巴着不知说什么感激的话好。

老村长看出了她的意思,摆摆手说,丫头,啥也别说了,咱乡下人也没城里人那多心眼,但我就是晓得三个字——凭良心。咱凭良心好好地做好你该做的事,人在做,天在看,天知地知就够了。

方方说,老村长,我一定记住你的话了。老村长这一番话还真是如同在方方心里点燃了一把火,照得她既明亮又热乎。

老村长说,另外,我还要嘱咐你一件事,要对你妈好,你妈这辈子不容易,别看你妈平时不大爱说话,心里想什么我都晓得,不要出去了就把你妈给忘了。

方方说,嗯,这你放心,这辈子我有两个人忘不了,一个是我妈,一个是你。

这时,正好毛崽喂完饭拿着碗走了出来:还有,也不能忘了我!

方方一愣,笑呵呵地说道,我这是说的长辈,咱天天在一块,咋忘得了你呢!

毛崽乐了,我也忘不了我爸……

老村长一听到这,乐哈哈地笑了。

方方又请教道,哎,老村长,你看我这件事……

老村长皱了皱眉,想了一会说,依我看,你这个事啊,十有八九是贼喊捉贼。

贼喊捉贼……什么意思?方方弄不懂。

这个嘛……老村长停顿了一下说,什么意思我一下也说不清楚,你自己以后在工作中慢慢地去琢磨吧!是狐狸,它的尾巴总有一天会露出来的。

我觉得这个事对麦乡长也很不公正,他也很受委屈。方方在为麦乡长打抱不平,你认为他这个人怎么样?

老村长肯定地说,麦乡长是个好人呐!做官也是个好官,不像有的人当官不为老百姓做事,只会做秀,花花架子、花花肠子还特多。

方方说,我也觉得他这个乡长当得挺实在的,一是一、二是二,做事的方法同魏书记完全不一样……哎哎哎,打住、打住!说到这里时,老村长特意压住了她的话头,严肃地说,丫头,这话你只能在我这里说,回去就把它搁在心里,心里想什么千万不要把它写在脸上,放在表面上。不要一噘屁股人家就晓得你拉什么屎,在这个世上活着,有些人是得罪不起的。

哦哦哦,晓得、晓得!方方这才知道自己说话太直白了,想到什么说什么,没一点保留。可继而一想,她似乎听出了老村长说话是有所指了。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我还有事,没功夫陪你了!老村长从椅子上起来朝里屋走去,走着走着他又回了头,哎丫头,我说你这次回来,正好把你妈带到镇上医院去做个复查。

好好好,明天就带我妈去。

老村长走后,方方还站在老村长家里发愣……毛崽过来拉着她的衣袖她才缓过神来。其实,当秘书时间不长,可经过了这一连串的事,她仿佛觉得自己也渐渐地成熟了很多,看来秘书这职业还真像周密说的一样,“处在风口浪尖上,是一个很锻炼人也很有前途的职业。干好了,像一只绩优股一样,嗖嗖地只往上蹿;干砸了,在仕途上消失得也快,像一只垃圾股一样。”这真是一边是诱惑,一边是魔鬼。

方方就这样渐渐地在成熟。

这时她想起了别人曾经发给她的一个短信:我们似乎总会在某一天爆发性地长大,爆发性地觉悟,爆发性地知道某个真相,让原本没有什么意义的时间的刻度,变成了一道分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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