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云殿中,锦玉已然是交代了上午南阳王赵泺与陛下商讨的事儿,或是为了博得冉如胭的信任,赵泺甚至冒着风险令太监给锦玉一张纸条。
冉如胭拉扯着白皙手指之间的泛黄纸条,其上以蝇头小字密密麻麻写了镇国公颜于杰交托兴平侯南宫俊杰如何在江南截杀他一事。
上一世中,赵泺便是在那次暗访南方洪灾巡视之中失了音讯,当初冉如胭也是在想为何会出现这般状况,如今想来,上一世恐怕赵泺已然死在了截杀之中,而这一次,或是因为她改变了局势,才是令锦玉一人的出现,到最后兜兜转转,二人皆是成了自个儿联手的人物。
“珍贵姬,如此,你该是相信锦玉所言,南阳王必定不会欺骗于你的。”
此刻的锦玉早已换上了排云殿宫婢衣饰,简单却又俏皮白班,而她行礼完毕便是战战兢兢地说道。
“如此一张纸条,还有你,便是让我这般相信一个陌生的王爷么?未免太过于草率了,锦玉,你该是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我和你不同。”
冉如胭自桌案之前而起,缓缓几步后直直盯着锦玉闪烁狐疑的眸子,目光凌厉。
“回禀珍贵姬,锦玉与南阳王都明白,珍贵姬想要的后宫之中的独大,但是,若是皇后仍在,镇国公仍在,你是无论如何都当不上的,就凭这一点,你,或是只有一个选择,便是同南阳王联手,南阳王是陛下较为在意的王爷,说的话语,陛下也是能够听进几分。”
不愧是回了南阳王府一趟,锦玉倒是变得伶牙俐齿。
冉如胭稍稍瞥过锦玉一眼,忽地勾唇轻笑起来,房间之中一时之间寒冷起来,惹得锦玉竟不知该说什么。
“这番话语,是南阳王教你说的吧?锦玉,你曾可不是这般模样的。”
“自然不是,南阳王日理万机,哪里是会特意教锦玉如何说话呢?不过是锦玉觉得事实应当是这样的而已。”
锦玉微微抬首,试图让自己瞧起来能够泠然一些,但是一瞥到冉如胭的双眸,她便是觉得心中忐忑不安,如同许靖名所说,她从一开始就会输在气势之上。
“很好,你便是告诉南阳王吧,对于这件事儿,我本就是理亏,自然是要帮你,但是与他联手,请他记得一点,务必要帮助我将皇后拉扯下台,而其中大多事儿不必他来做,他只需在关键时刻进言一番便可。”
冉如胭也是知晓,自个儿这个时候必然是要找到一个同盟者,纵然林婉柔与南宫妙月不再联手,林婉柔也是不会给她好脸色看,有了南阳王这一个靠山,至少在前朝之中,自个儿也算是有了支撑之人。
微微留意着锦玉的神色变化,冉如胭瞧着她发髻之上仍旧存在的雕花金簪,心中不免是落了一块大石头。
“锦玉,你是在奇怪吗?奇怪我为什么这般痛快地将事儿同你说道是吗?”
冉如胭早就注意到锦玉眉目之中稍稍地疑虑,只不过之前一直没有说道罢了,而今,若是这件事儿不点破,恐怕是难有锦玉从前的衷心了。
赵泺虽是喜欢锦玉,但是心中定然也是有自个儿的自私之处,不知他是如何与锦玉说的呢……
冉如胭于心中慢慢思量着,抬首便是瞥见了锦玉犹豫的模样,便是知晓应该是自个儿猜对了。
“回禀珍贵姬,锦玉真的是这般想的,从前,你办事交代皆是隐晦行事,为何这一次……”
“那你,是在怀疑我吗?难不成,我还是会借你之手将南阳王拉扯下水?”
冉如胭又是一声轻笑,锦玉一听立刻是仓皇摇着头,,支支吾吾间脸颊愈发绯红了。
“锦玉,锦玉不是这个意思,锦玉不过是有些奇怪罢了……”
“也罢,同你说了,你才是会信任于我,相比较于南阳王,你与我并无共同的理由去做一件事儿,而我,对你来说,也不过是陌生的主子罢了,你既然已经愿意回到南阳王府,而你心中定然是更相信于南阳王,我不管他对你说了什么,我只要你明白,只要你一朝是排云殿中人,我便是会护你一日,只是,若是你背叛于我,我必然是双倍痛苦奉还。”
如此说道,冉如胭的双眸逐渐由笑意浅浅转而阴翳满满,玉手轻轻地拍在了桌案之上,并未发出多大的声音,却似是一下子震入锦玉心中,犹如一道雷电,忽地将她的身子劈得麻痹僵硬。
“我不管南阳王是何人,只是,若是他是利用你来骗得我的帮助,我同样是会让他付出该有的代价!”
冉如胭上前走着,稍稍离了锦玉有几步远,可是那灼灼的目光却是难以遮掩,直直地打入了锦玉的视线当中。
“锦玉明白,锦玉自然是会将话语带到,不过,还望珍贵姬放心,南阳王定然是不似其他人一般狡猾,你也是明白,南阳王性子……”
“好了,他性子如何与我何干,那是你应当管的事儿,你是我选定的宫婢,我自然是因为信你才是信南阳王,你暂且下去吧!”
冉如胭看似咄咄逼人的一番话语隐隐皆是对锦玉的担忧,锦玉也是能够听得明白,只不过是什么话也不说罢了。
锦玉瞧着冉如胭已然是这般应允了下来,心中便是思量着该是如何同南阳王赵泺讲明情况,不觉已然是走到了长廊之中,突然间一阵寒风忽地刮过身子,彻骨得令人难以忍受。
锦玉啊锦玉,什么时候你能够自私一些,才是会成长呢!
淡淡的冷笑自冉如胭唇角而散,冉如胭瞧着铜镜之中的自己,模样似是那般陌生,可是,那明明就是自己啊,为什么,连自己都快认不出了呢?
而南宫妙玉那边,应当已然是如自个儿所想的那般,锦翠应当是将白烛丢进了她的小院之中,为的就是让那些雪景快些化开,此事定然是要冒着极大的风险,但是,在这后宫之中,若是没有风险,定然是没有任何回报的。
而只要南宫妙玉将延华殿中宫婢唤到院子之中打扫,宫婢如琴自然是告知南宫妙玉赵淮每日午后皆是会前往延华殿之事。
呵呵,阴狠的南宫妙玉又是如何会想到这些皆是自个儿的计谋呢?
当下,便是只要你中了圈套,一切计划,才是要开始呢!
皇宫之中整整宁静了一个深夜,白雪于漆黑的夜中逐渐消失又复落下,没有人在意愈来愈寒冷的天气,也没有人在意毫无干系之人的冷暖。
长安殿中,所有人眼中,最为优哉游哉的便是怀有龙嗣的卫清歌了,只是,无人知晓,卫清歌心中的担忧,同其他争宠的妃嫔想必,并不少分毫。
冉如胭的珍贵姬之位不知何时才能够改变,而自个儿腹中的孩儿一日日长大,以她的能力,若非赵淮顾及着,果真是难以保护。
这些,如同银针一般时时刻刻扎在她的心口,每当桃红出门,她便是担忧着是否会带回什么坏消息,更甚于顺妃南宫妙月所发放的冬日物资,她都是一再地让随云女医检查才是入了内间。
白雪初降的那日,她听闻冉如胭与明阳王的事儿,虽是知晓定然是南宫妙月搞鬼,却仍是担忧着。
“卫贵嫔,该是歇下了,你再不歇息,孩儿可就累着了呢!”
桃红瞧着内间之中那支已然融了大半的鎏金红烛,瞥过自家主子略是苍白的脸,自然是担心得紧。
“你看我这不是躺下了吗?不过是难以入眠罢了。”
声音似是若有若无,听得桃红有些心悸。
桃红上前几步,瞧着仍是睁着美眸的主子,不敢将自个儿的担忧神色暴露出来,便是浅浅地笑着,话语之间更是温柔至极,生怕惊扰了主子腹中的龙嗣。
“卫贵嫔,你是这般了,你已然许久没有好好歇着了呢!闭上双眼,待会儿便是入梦。”
桃红轻声安慰道,正欲将桌案之上的红烛吹熄,却是听见了自家主子一声长叹,那般悠远,好似逶迤成了一条毒蛇,生生咬上了她的心口。
“桃红,随云可是说了,我该是如何安胎吗?我,我总觉得,这些日子,腹中孩儿似是不动了……”
卫清歌于衾被之中抚着已然隆起得明显的小腹,却是难以察觉任何动静,心中不免是担忧着。
“女医说,贵嫔便是好好休养着,腹中孩儿定是安全的。”
桃红瞥过黑暗之中主子那双明亮晶莹的眸子,尽力掩着言语之中的哽咽,稍稍安慰了一番便是出了内间,转身的一刹那,眼眶之中隐忍许久的泪水才是猛地顺着脸颊而下。
她也以为以主子的身子应当是不成问题,可是随云女医也是暗中同她说起过,卫贵嫔身子虚弱,难以撑到临盆之时,若是,若是再那般逞强,或是会一尸两命。
可是,这般话语她又如何能够让主子知晓呢?
桃红便是令女医隐了话语,生怕透露一点儿风声入了主子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