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要!”流千雪被刚才那一幕触动心弦,斩风那孤冷的身影几乎让她心碎,急忙甩下同伴奔了过来,迫不及待地伸手按住斩风的手背,然后才缓缓坐下。
“坐吧!”斩风没有多说,一切都已从眼神中表达出来。
聿丘抬头看了一眼流千雪,欣然为她斟上一碗。
申华和汞甫阳站在人群之中冷眼观望,眼见这么多人都被斩风的气势镇住,心里更是不陕,今日之后”尊瀚大败的消息一定会传遍整个朱雀国,尊瀚一门的面子、声誉,以及日后的前程,都会受到严重的打击,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
“道君大人,这口气不能不出,不如我们想办法治一治他。”
汞甫阳冷笑道:“我们现在赶回中川城,尊瀚一门大约有一万八千人要来参加大道****,我就不信他一个人能对付我们一万多人,淹也要淹死他!”
“对!要趁这机会向外人展示尊瀚一门的势声,挽回失去的面子。”
“我们立即去召集人手,如果能提着他的人头去大道****,一定会使尊瀚一门声威大振。”
两人阴阴一笑,转身跑开了。
夜色渐浓,小镇渐渐恢复往日的平静,万家灯火,一片祥和。
斩风三人踏入茶舍后,镇子的气氛缓和不少,普通平民都回家做饭去了,道士们也奈何不了斩风,只能快快离去。
斩风和流千雪依然留在茶舍里,他们向茶铺老板租了一夜,事实上茶铺老板连点头的机会都没有,一见两人就吓晕,被家人抬了回去。
平日里人来人往的茶舍,如今变成了温馨的小屋。
流千雪把这小小的铺子当成了家,亲自下厨做了几样精致的小菜。聿丘不想破坏温馨的气氛,早已悄悄离去。
斩风坐在桌边,呆呆地看着炉灶边忙碌的玉人,目光没有离开过半寸,孤独的道路上有这一朵解语花陪伴,不能不说是幸运。
“好了!”流千雪捧着热腾腾的菜走回桌边,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嫣然一笑,俏声道:“怎么不吃呀!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斩风低头看着满桌的精致小菜,心里一阵感慨。
离开冥界的时候,从不曾想到会有这么温馨的场面,亲人的血仇,冥界的存亡,肩上的重担总是压抑着心情,每日都很沉重,仿佛走在一条没有阳光的道路,只能终点才有光亮。
而流干雪的出现带给他的不只是恋情,还有一种心灵抚慰,为人界的道路带来温暖的阳光。
“尝尝吧,不知合不合口味!”流千雪温柔地像个小妻子,挟着香气扑人的菜肴,放入他的碗里。
“谢谢你!”思绪带动了情绪,他情不自禁地握住流千雪的玉手,眼中充满感激,他没有任何恋爱的经验,也不会讨好逢迎,一切行动发自内心,坦率、真诚。
流千雪微微有些羞涩,白天她向世人展露了内心的情感,每次想到那一幕都羞不可抑:心中却又充满甜蜜。
斩风挟着菜放人口中,虽然冥人不用吃喝,其至连味觉都比普通人差,但他却能感受到不一样的美味,心里又酥又麻。
“能吃一辈子就好了。”他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阵感叹,前方的道路满是荆棘,这种宁静的时光可遇不可求,更加珍惜。
流千雪却读出另一种意思,语意间似是求婚,顿时羞红了脸,眉尖同时展现出幸福的神色。
虽曾有过不少追求者,无论是明示还是暗示,但只有斩风的反应最真。他从未称赞过她的美貌,也从未说出喜欢的字眼,但一举一动都把这些表达出来,比言语更真实,更可靠,这也是她倾心的原因之一。
小小的茶舍充满了温馨,夜彷佛也在怜惜他们,把一切声音都抽走了,让两个陷入柔情的青年男女享受着快乐的时光。
夜越来越深,人们都已沉沉入睡,小镇里一片宁静,只是偶尔有几声犬吠。
流千雪依偎在斩风的怀中,进入甜美的梦乡,这些日子以来都在为斩风安危担忧,现在终于可以安稳地睡了。
斩风没有合眼,静静看着伊人漆黑的秀发,明天一早,这个倩影就离去。
他并非不想让她留在身边,只是他心裹清楚,自己的实力越是高强,面临的敌人也越难对付,把流千雪牵扯进来,只会为她带来危险。
不如让她跟着仙人学道,仙人虽然是敌人,但不会要心眼儿对付一个弱女子,这一点他很放心。
同时,他也需要开始琢磨后面的计画,天漩岛无疑是最迫切的目的地,因为他实在不愿再看着幽儿承受非人的痛苦。
另一方面,当年的灭门惨案也显得疑云重重。
他相信赤瑕璧没有说谎,因此道官在事件中的角色令人怀疑,而动手的原因更是古怪,并不像表面所显示的那样,是因为风家等家族反抗道官。当年他虽然年幼,但也已懂事,父母亲人对道士的谈论并不多,否则不会避开他。
到底还有甚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他很迷惘。
风家似乎触到了某些势力的利益,因而被屠杀,无可置疑的是,朱雀皇帝是直接下命令的人,但单凭他的力量和权力,无法做得如此干净俐落。
斩风感到内心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急迫感,想尽早见到戟布。
做为道官之首,戟布应该对一切事情都了如指掌,也一定清楚当年的细节,至少那张诛杀风氏一门的道仙令,则出自他的手。
沉思中,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狗吠声,接着是鼎沸的人声。
“出了甚么事?”流千雪从梦中醒惊,神色慌张地朝门口张望。
“没事,睡吧!”斩风轻轻拍着香肩,并用温言安抚。
想到身后男人的强大,流千雪慌张的心骤然平静,僵直的身子又恢复了柔软,转头朝他嫣然一笑,又把头伏入怀中,继续享受温暖舒适的怀抱。
犬吠声并没有停止,反而越叫越响,把整个镇子都惊动了,片刻后又多了些吵杂的人声,都是镇民在破口大骂,其中又夹杂了风声,听起来含混不清,一时难辨。
斩风虽然极力安抚流千雪,但心里面却不平静。自己已是万众瞩目的人物,更是尊瀚乃至道宫势力的大敌,也许有人通报了上级,派遣大军前来围剿自己。
“看来又有一场大战,还是让阿雪早点离开吧!免得受到牵连。”看着睡得香甜的流千雪,心里有万分不舍,怎么也开不了口劝她离开。
俏丽的眼睫毛动了动,流干雪睁开眼,迎着深沉的目光嫣然一笑,细声问道:“怎么了?有事吗?”
“没事!睡吧!”
流千雪扭了扭身子,俏声怨道:“抱得人家这么紧,怎么睡呀!”
斩风这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用了双倍的力气,连忙道歉。
流千雪伏在他怀里吃吃地笑道:“你是不是怕我走了。”
“是!”
“我不走!”流千雪喜欢他的直爽,搂着脖子咯咯娇笑了起来。
“把这里给我围上,不许放走凶手。”门外尖锐的叫声再一次打破了宁静的气氛。
这一次流千雪待不住了,猛地跳出怀抱,惊愕地目光盯着大门,颤声问道:“他们是不是来抓你?”
“可恶!”斩风的眼中寒光闪烁,并不是因为自己被围,而是因为屋外的人打扰了玉人的好梦。
流千雪舆他的眼神接触,顿时吓了一跳,扑回他的怀中,呢喃着劝道:“别动手好吗?我们有戟布大人的神天令,谁也不敢碰我们。”
“神天令?”斩风冷眼朝店门看了看,不愿拒绝流千雪的要求,沉吟了一阵,最后点了点头。
流千雪笑了,立即从怀里掏出神天令,然后兴奋地冲到门口。
吱呀一声,木门被打开了,她满眼喜色地朝外看了一眼,突然呆若木鸡,手中的神天令啪嗒掉落在地上。
“怎么了?”斩风见她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微微有些诧异。
“风……你看看!”流干雪吓得脸色惨白,如果不是右手扶着门板,几乎要晕倒。
斩风听到惊呼,看了她一眼,从那张没有血色的俏脸上有惊愕、恐惧、不安,还有忧愁,意识到外面的情况一定更加恶劣,急忙冲上去扶住她,随眼朝外张望,也大吃一惊。
整个琉洋镇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无数火把飘起的黑烟滚滚而上,松油的气味极重,让人闻起来有些不舒服。
“这么多人!”斩风依然很镇定,但外面的情况的确有些出乎意料,茶舍被无数道士死死地围住,只留下门口的一片空地,为了防备他的反扑。
放眼望去,道士群如大海一般,不见尽头,人声如浪般涌起,震动四野,一个个高举火把,目视茶舍,神色凛然。
气势浩大,可比一支大军,只是没有穿着盔甲而已。
流千雪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强大的阵式,仿佛千军万马压顶而来,小小的茶舍随时都会被踏为平地,顿时觉得胸闷气短,有一种窒息感萦绕心头,使她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
一堵大墙挡住了她。
“别怕!”斩风一手揽住纤腰,一手拔出背后的长刀,杀气在刹那注满全身,柔情汉子在这一刻又变成了冰冷的杀神。
“他们这么多人,别硬拼!”流千雪梢梢平静,连忙弯下捡起地面的神天令攥在手里。
“恐怕由不得我!”
她无言以对,道官来势汹汹,也不会甘心放走斩风,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道裙,又望向前面,同样是道士,却站在对立一方,自己一心求道,但开战之后,自己将成为道士的敌人:心里十分难受。
斩风深深地看着她,片刻后,亲昵地拍了拍她的肩头,柔声道:“天也快亮了,你还得去学道,先走吧!这里我来应付。”
“你要一个人应付!”流千雪感动得不知说甚么,才能表达此刻心中的激动。
“等你坐上戟布的位置,也许一切就太平了。”
“你说甚么?”流千雪惊呆了。
“尽早离去吧!免得卷进来。”斩风没有回应,轻轻地将她推出茶舍。
流千雪发现双腿像绑着两座大山,怎么移都动不了半寸,紧咬着下唇,双目哀求地盯着他。斩风的执着和坚韧她最清楚,如果留下来,也许自己会成为他的累赘,犹豫片刻,她咬着牙扭头跑开了。
刚冲几步,一只手忽然抓住了她,她吓得脸色惨白,转头一看,原来是忆红,旁边还有寒子午等三人。
“走吧,尊瀚调来了近万人,把整个镇人堵得严严实实,如果你不是虎极仙士钦点的学生,连你也要倒楣。”
“万人!”流千雪的脸几乎没有血色,颤抖的目光回望茶舍。
“快走!”四人不由分说,拉着流千雪飞奔而走。
目送俏影消失,斩风立即轻松许多。孤独的战斗才是他最喜欢的,即使外面有一万人!他大马金刀地坐回原位,将茶水淋在刀身上,然后用抹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