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安然过去,古嫂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那个叫陈福军的男人没有再来,陈东并不感到意外,因为昨晚他那一脚并不轻,骨头虽然没有断,但也受到了不小的损伤,能走着离开就不错了,哪还有能力杀回马枪。之所以仍然留下,是他担心陈福军会纠集其他人过来闹事。
虽然之前没有半分了解,但陈东看得出来,那八成是一个已经被逼急随时会跳墙的家伙,这种人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好在这样的事情终究没有发生。第二天一早,陪了一夜的古嫂,确定王姐无大碍之后,就去工地上班了。陈东弄好早饭和杨平杨茜一起吃完,一手牵一个将他们送到学校后,再次回到狮子巷,途中帮王姐买了些止痛消肿的药。
上到三楼,王姐的门已经临时修补好,还挂着把锁,人并不在。陈东楼上楼下找了一圈仍然不见人,只好打古嫂电话要了王姐号码,然而打过去却是关机。
陈东担心出了什么事,将药放回家里后,打算出门找找看,没想刚走出旧铁门,就遇上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人。
……
王姐并没有出什么事,而是陈东出门不久就也跟着离开了。在他往回走的同时,她也穿过老街来到了曲水河附近的一片城中村。
十分钟后,她走进了一条阴暗狭窄,恶臭弥漫的小巷子,最后走进一座围墙残破不堪,院里堆满废品垃圾的院子,在那排平房的最后一间停了下来。
推开那扇阴暗潮气腐蚀得破旧不堪的木门,朝里边看了一眼,她并没有走进去,而是将手里装着一些跌打损伤药的袋子扔了进去。
很快,那个袋子又被扔了出来,同时陈福军虚弱但依然狠厉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不需要婊/子可怜,拿着你的东西滚。”
王姐反手将塑料袋丢进院角污水横流的臭水沟,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没走两步,陈福军便一瘸一拐火急火燎的冲了出来,来到臭水沟旁找到那个被污水冲到一截枯枝上,随时会再次被冲走的塑料袋,噗通一声跳了进去,同时伴随着痛苦的闷哼声。
王姐冷冷注视着这一切,看着他抓着袋子费尽力气从小半米高的臭水沟爬出来后,转头继续离去。
“等一下,密码是多少。”顾不得满身污秽与伤痛,刚爬上来就解开塑料袋,拿出里边一张银行卡的陈福军连忙喊道。
王姐没有转身,闻言冷冷道:“我也不知道。”
陈福军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会全部还你。”
王姐冷冷一笑,停下来转过身道:“陈福军,这句话从结婚那一天起,你就一直在说,但你他妈做到过吗?要脸”
话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脸上浮现出一抹震惊。
因为那个刚从臭水沟里爬出来的男人脸肿得比他还大,寸头也变成了坑坑洼洼的秃子,没了头发的地方零星遍布着几条浅浅的伤口,如同被野狗啃过一般。穿了不知多少年的迷彩服,污秽不堪,破烂不堪。
王姐眼里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不忍,收起了原本要出口的话。
似乎看到了她眼底的怜悯,陈福军原本黯然至极,狼狈至极的脸重新变得阴狠下来,冷冷说道:“都活得不如狗了,要脸做什么?”
王姐转身离去。
走出十来步后,又停下来淡淡道:“我这几天会去接秋霞,请你和你妈说一下,免得到时候又闹起来。”
陈福军一愣,刚板着脸要说什么,王姐又说道:“陈福军你这个杂种没有资格拒绝。”
陈福军顿时哑然,沉默看着她将要走出院子时,漠然说道:“我不管那个男人和你什么关系,因为他的下场或许会比我还不如,不想他变成我这样的话,就让他赶紧滚出磬江,越远越好。”
……
看见这个人的瞬间,陈东骤然提高了警觉。
多年死里求生的经历告诉他,这个人威胁值很高,丝毫不亚于一个训练有素,并瞄准了他脑袋的狙击手。
徒手就能给人这种感觉,毫无疑问,这人很危险。
身材高大,面相凶恶,左边脸颊还挂着条狰狞的横疤,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隐隐释放着一丝儒雅气息,矛盾至极。
与来人对视一眼后,陈东警觉地往巷子前后看去,并未感觉到有人潜伏的味道后,微微放松了些许,紧接着却是一怔。
巷子前的十几米外,靠墙停着一辆白色牧马人。
“你好,陈东是吧?”就在这时,来人笑着开口说话了,语气很平静柔和,与他的凶恶面相同样出入很大。
陈东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你是?”
“我是吴奇,这个名字你应该听过吧?”来人继续笑道。
陈东眉头皱了一下,随即想起来了:“听过。”
“听过就好,这样说话更加方便了。”吴奇笑道:“这么唐突来见你,没有别的原因,而是来向你道歉的。”
说完见陈东没有表现出拒绝的意思,他接着道:“前段时间你不是曾和彪哥一起赴过松爷的饭局么,我听说那次发生了一些不愉快,我今天就是为了那事而来。实不相瞒,那天喝高了得罪你的人是我亲弟,吴庸。”
陈东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吴奇苦笑道:“虽然不成器,但好歹也是亲弟,当哥的不能不管。彪哥说了会要他的一只手,当哥的也不能真看着他哪天被砍手,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来了。前些天因为有事一直在外面,所以没机会把这事说清楚,昨天才刚回来,原本想缓几天再请你和彪哥一起吃顿饭,但因为发生了一件小事,就干脆今天来了。”
陈东说道:“我听说你和彪哥很熟,这事你该去和他说。”
“不,直接和他说没用。”吴奇摇头道:“我和彪哥是老熟人了,他的性格我了解。”
陈东想了想,道:“先说说发生的是什么小事吧。”
吴奇笑道:“是这样的。昨天手下几个兄弟堵了个欠钱不还的人,后来那人来这里拿钱,但是被人打了回去。那人不甘心,承诺另外出一笔钱请手下兄弟们帮他把场子找回来,正好我碰巧知道了这个事,打听一番得知是你后,就干脆亲自过来了。”
陈东眉头皱了皱,问道:“那人欠多少钱?”
吴奇笑了笑:“不多,二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