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江雪放下筷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她知道韩锦年已经看见她了,但她不想再多事,希望韩锦年也能快快离开。
自从韩江雪嫁给夙厉爵之后,和韩锦年没有什么往来,而韩锦年似乎也有些不敢招惹她。
可今天,韩锦年的胆子却养肥了。
他冷笑一声,用嚣张的语气大喊着,生怕别人听不见。
“呦,瞧瞧,那是谁啊?不正是守活寡的夙夫人吗?”
跟在韩锦年身边的人,都配合地大笑起来,十足地嘲讽。
而大堂上坐着的其他人,却是提心吊胆,不敢动,他们刚才也都听到了,无论是韩国公府的大公子,还是将军府的夙夫人,他们谁都惹不起,能当一个透明最好了。
韩江雪一记眼刀扫过去,冷冷地看着韩锦年从楼梯上大摇大摆地走下来,站在她的面前。
或许韩江雪可以容忍韩锦年说一些关于她的是非,但是说夙厉爵就是不行!
韩锦年双手撑在桌面上,身子压低了看着她,痞痞地笑着。
“你一个人?”
韩江雪总觉得,韩锦年哪里变了,总觉得他的目光流里流气,再没有从前那种大家风范。
最起码,从前的韩锦年还挺得直腰杆,可现在的他,总给她一种阴柔的诡谲之感。
韩江雪端起杯子放在唇边,轻笑一声,“疯狗才喜欢成群结队!”
她的含沙射影,让韩锦年脸色大变,他身后那群人真的就像是疯狗一样开始骂骂咧咧。
“韩爷,这个女人敢骂您,真是不想活了!”
“只要您一句话,我们现在就……”
诸如此类的话,韩江雪都觉得侮辱了自己的耳朵。
她的目光冷冷,望向韩锦年,“你似乎嚣张了不少,你父亲肯让你出来这么横行霸道?”
“我父亲?”韩锦年像是听了一个笑话似的,夸张地笑着,“你狼心狗肺,连亲爹都不认了!”
这个话,骂的韩江雪不疼不痒,她本来也就对那个亲爹没有一点好感,对那个家没有一点留恋,对眼前的韩锦年更是厌恶。
韩锦年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呵……你连亲妹妹都敢下手打成那样,韩玲玉就是拜你所赐,现在就像是毁了容似的。你可真是狠啊,夙夫人!”
韩锦年重重咬了夙夫人这三个字,意思就是划清了韩家和夙家的界限,如今韩江雪已经是泼出去的水,不再属于韩家了。
“那么你对妹妹又怎么样呢?看到我这个妹妹,还不是想要多加欺负?”韩江雪反唇相讥。
她就不相信,韩锦年这是来善意地打个招呼,还能顺便替她这个妹妹付了饭钱。
“妹妹?”韩锦年不屑道,“你算个狗屁的妹妹!我可没有你这种妹妹!”
韩江雪就那么坐着,她心底已经忍耐了很久,但她还是不想动手,她不想让自己的胎儿承担一丁点风险。
“韩锦年,你嘴巴放干净点,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但是,话到嘴边了,不说出来还是很不痛快。
啪!
韩锦年一把扯住桌布,这一桌酒菜丁丁哐哐地都洒落在地上,盘碗摔了个粉碎。
韩江雪冷然抬眸,看到韩锦年目光中满含得意之色,就像是小孩子做了恶作剧,那种得逞的笑意。
在挑战她的底线吗?这也太幼稚了些!
他身后那帮手下都在看热闹,还嫌事儿闹得不够大,“韩爷,您这个妹妹太嚣张,若让三皇子殿下知道,您受了欺负,咱们可不好交代啊,要不要动手!”
韩锦年的脸色微微一变,他一甩手,一个重重的巴掌甩在了那个手下的脸上,把他打得眼冒金星,“你他妈多什么嘴!”
那手下捂着脸,立刻往后退,怯怯的不敢再说话。
可韩江雪却抓住了这话语之中的重点,三皇子。
平素就听闻,这三皇子好南风,喜欢养着男宠。
而韩锦年在家里的地位,没有这么高,还能带着手下出来作威作福,更何况,如果真的是韩国公府的手下,不可能不认识韩江雪,也不可能叫韩锦年为韩爷,而是大公子。
所以这些手下应该是三皇子那里的。
韩锦年之所以能用得了三皇子的手下,原因大概只有一个,韩锦年就是三皇子养的男宠!
想到这一层,韩江雪被眼前的韩锦年震撼到了,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堕落到去给一个男人做身下的泄,欲,工具。
见韩江雪看着自己的目光有所变化,韩锦年那种羞愤之感顿时涌上心头。
对的,虽然他在三皇子那里,很得宠,但他也有从前做世家公子的骄傲和自尊,他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个隐晦的秘密。
他仰仗着三皇子的鼻息而活,活得风生水起,但他自己却知道,这是多么恶心和羞耻的事情!
一气之下,韩锦年抬手掀掉了韩江雪眼前这张桌子,他怒叱着,“看什么看!”
周围的人都惊呼着躲开,而韩江雪稳稳坐着,纹丝不动。
韩江雪不仅不生气,而且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韩锦年,你倒是很有出息,寻摸了一个好人家。”
“闭嘴!”韩锦年脸色大变,想制止韩江雪再说下去。
周围都是人,他本来是让韩江雪出丑的,但不想让众人知道,他现在沦为男宠的事情。
一旦这件事被韩江雪说出来,那么这个消息将在明天就会传遍整个京都。
到时候,不光是韩锦年的脸面丢尽,韩家的脸面估计也够呛,而韩锦年最大的威胁则来自于韩国公,韩国公可能会打断他的腿。
韩江雪也想到了这一层,她便知道,这就是她今天能赢得过韩锦年最大的筹码。
“虽然我现在嫁出去了,怎么说我们从前都是一家人,不如坐下聊聊?”韩江雪一派轻松,“聊一聊我们最近的近况,聊一聊……你在哪里高就?”
韩锦年被韩江雪说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到韩锦年这样,平素里最能在他面前说得上话的一个下人便道,“韩爷,要不要修理修理这个娘们一顿!”
没等韩锦年说话,韩江雪便笑着开口,“韩锦年,这些人看起来,不像是韩国公府的下人,你告诉我,他们是谁家的狗?嗯?”
韩锦年的脸一黑,憋着一口气没处撒,他一拳砸向刚才说话的那个人。
那个下人也吃痛的捂着脸,跟头一个被打的并排站到了一起。
其余的下人,看到最得力的两个都被打了,忽然也都不敢再多嘴了。
韩江雪啧啧称道,“你对手下,真是管教有方啊,今天我真是受教了!”
“韩江雪……”韩锦年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韩江雪却恍若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嗯?有什么话要说?还是说,你砸东西没砸够?”
韩锦年黑着一张脸,默默地没说话。
“韩锦年,你不打不砸了?”韩江雪拍拍手,随即起身,“你不玩了,那我就走了!”
她走了两步,又回头,笑得灿烂,“看在咱们是一家人的份上,你这个做哥哥的,就帮我把账结了吧,还有你砸坏的这些东西,怎么也不能让老板吃亏啊!”
说着,韩江雪还冲老板眨眨眼。
韩锦年横了老板一眼。
老板苦着一张脸,忙摆手道,“这些算是小的孝敬夙夫人、韩大公子的,不要钱,不要钱!”
韩江雪却很认真,“怎么能不赔钱呢?这让我们韩国公府的脸往哪里搁?哦不,”她看向韩锦年,“你们韩国公府,对吧!”
韩锦年轻哼了一声,“你快滚!”
韩江雪摇摇头,走近了他,保持着三五步的距离,也不敢太近。
“要不,你现在就把钱拿出来,赶紧赔给老板吧。”
韩锦年的怒目瞪得越大,“你别得寸进尺!”
韩江雪伸出手,无奈叹道,“我怕我一走,你转眼就赖账了!毕竟,你背靠大树……好乘凉嘛!可老板却没有大树可依靠啊!”
她故意把这个大树拖得长长的音,意思就是指三皇子这颗大树。
韩锦年不是傻子,听得出来韩江雪这是在威胁他。
可这个威胁,他必须咽下去,“来人!给钱!”
一个下人摸出钱袋,抖了抖,抖出来几块碎银子,伸出去要给韩江雪。
韩江雪眼尖,看到那个钱袋鼓鼓囊囊,她眼疾手快,没有理那几个碎银子,反而一把抓过那个钱袋,在手心里掂了掂,“嗯,这些就差不多了!”
那下人愕然,盯着自己手心里的碎银子,只听韩江雪道,“快把碎银子收起来,别给多了,否则会让老板占了便宜!”
然后,韩江雪悠悠然地走向老板,十分豪气地将钱袋拍在他的手中,“这个够了吧!”
老板的手哆哆嗦嗦不敢收,韩江雪抓着他的指尖,手上用了点力气,硬是让他收下,口中还说着,“这点钱,对于咱们韩爷而言,才不过是九牛一毛!”
随即,便晃悠着出门,韩江雪看了看外面的太阳,嗯,阳光充足啊,饭后走走去消食!
她前脚刚踏出去,就听到酒楼里丁零哐哐又乱响了一气,韩江雪勾勾唇,口中笑骂着,“没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