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皓不语,旁边的两人道行浅些,止不住点头,三人脸上冷汗直冒,这些朝廷中的事,外人看不见,他们可是清楚得很,一谋一计虽非都是出自这些人,但也绝对假其手过,只没想到,慕初雪,南临的憨儿,一言直击其弊,且当着夜王的面,让他们情何以堪。
“过去的事也就不必再提,只是……”初雪气势一变,整个人如一把出鞘的宝剑,“本公主既然活着,活得好好的,这夜王府中的事,以后便不恼他人费心,除非本公主死,否则,纳妾之事,便不必再提。”
轩辕夜本听得好好的,见初雪如此维护他,当着众人又没再拒绝夜王妃的名头,心里不能说不高兴,此刻,听到从初雪口中说出“死”字,心痛得缩了一下,死在他手中的人,何止万千,他却经不起初雪说一个“死”字,怒道:“不许胡说!”
初雪这番话,钟皓本就无法接受,伽罗大陆以夫为纲,妻妾成群再也自然不过,此刻轩辕夜开口,钟皓便有些误解轩辕夜的意思了,以为轩辕夜是在斥责初雪的大胆妄为,便不管不顾地抬起头,双目圆睁,道:“王妃所言不妥,夜王殿下已过弱冠之年,至今府中无中馈之人,且无子嗣,于礼不合,还请王妃收回方才所说的话,妻贵贤,王妃请珍重!”
“本王府中之事,何须你等多言?王妃说的话便是本王的意思,退下!”轩辕夜话说完,钟皓等人便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一直退到出门为止。钟皓还想据理力争,无奈进不了门。钟恒到底年轻些,想到是人家夫妻之事,真正轮不到自己父亲来干涉,性命重大,忙架着父亲就往楼梯口走,尽量远离。东方耀出门前还回头看了一下,见初雪点头,才放心出门。
“那个,初雪,你之前不理俗事,一心念佛,原来都是在读书啊?看来传言不可信。”北辰羽立时便来了兴趣,勾着身子望着初雪道。
“念佛?”初雪追忆了一下留在这个身体里的前主的记忆,不由得好笑,摇了摇头,道:“有些事,忘了!”那不是属于她的记忆,她的记忆是那个二十一世纪里的所有生活,如若来这里,是为了他,她也是愿意的。
“你怎么来了?”初雪扭头问轩辕夜。
“有事就来了。”轩辕夜道,目光变得柔和,却不忘看向旁边的北辰羽,北辰羽怎不知他的意思,讪讪地站起身,和初雪打了个招呼,一摇一晃地出了门,临走前,拎起桌上的小狐狸,道:“借我玩玩!”
初雪有些犹豫,见轩辕夜点点头,也就只好随他去了。此刻无人,想起方才自己所言,还是有些难堪,低下头,不敢看轩辕夜。
轩辕夜隔着桌子牵起初雪的手,将初雪拉过来,坐在自己腿上,道:“丹药炼得怎样?”
“很好啊,一级炼药师了。”初雪说完,把炼好的药拿出来给轩辕夜看,轩辕夜看着手心处淡绿色的丹药,点点头,道:“比我当初炼得好!”
初雪的头靠在他的肩上,心知他说的是假话,是为了鼓励自己,也不说破,无音说过,轩辕夜炼出来的第一枚丹药是二级的化瘀丹,此后,他再也没有看到过轩辕夜炼制低阶的丹药了,如今他高到什么程度,伽罗大陆无人知晓,即便他曾经是轩辕夜的师傅。
“皇太后帮你选侧妃,你为何要我也去啊?”初雪不悦地道。
“你自然要去了,不用担心,一切有我!”轩辕夜抚摸着她的头发,道:“过两天,我要出去一趟,我把暗一、暗月留下,你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
“嗯!”初雪并未问,她以为他是事物很多。两人又说了会话,更多的则是沉默,这么些日子不见,初雪即便忙于炼药,也还是不适应身边没有他。习惯真是可怕,有些习惯的养成或许只需要一天,一个时辰,一分钟,或者一念之间。
初雪出来时,天色已晚,出门时正好碰到北辰羽回来,从他手中接过小火,便独自回学院。她没有让轩辕夜送他,只是想一个人转转。穿过门前的街道,走到尽头时,看到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转入一个狭小的胡同,忙跟了上前,她没有忘记方才看到钟恒和父亲相见,那人眼中的失落和哀伤。
前面的人正是容清,他在一户大户人家的后院门口停了下来,左右看看,见无人,方才轻轻地有节奏地拍了拍门环,半响,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来一张疲惫的脸,眉目秀致,看似年轻,却两鬓斑白,看到来人后,露出了喜悦的神色,双手在围裙上擦了几下,方才扶住面前的少年,眯着眼上下打量,嘴里喊着“清儿!”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初雪看不清容清的脸,只看到前面少年的双肩在颤抖,扑到妇人的怀里,喊了一声“娘亲!”孺慕之情,深深感动了初雪,想到自己,她转了个身,慢慢地跺了出去,走到巷子后面的时候,再也挪不动步子,靠在墙上,紧紧闭上了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