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卫生防疫署?有这个部门吗?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那名日军哨兵听到杨轶远那一口流利的日语,顿时放松了警惕并垂下了手中三八式步枪的枪口,虽然脸上满是纳闷的表情,却只是出言询问自己身后的两名较为年长的日军哨兵,并没有继续喝止杨逸远等人前进。
陆子陵见他心生怀疑,于是连忙用日语接口道:“我们是上个月才设立的新部门,您不了解也是应该的。昨天我们接到居住在公共租界内的德国籍侨民反应,这边的一处大型化粪池的管道被冻裂了,污水和粪便返涌上来,喷溅得到处都是,严重影响了我们的同盟国的侨民的正常生活。所以今天我们接到署长的命令,要我们一行五人前来排除故障,重新铺设管道。”
哨兵听说公共租界内发生了污水返涌的事故,而且眼前这四人也都是一副疏通下水管道的工人的打扮。所以也没有过多的怀疑。两名哨兵上前,简单打开牛车上的一个大木桶的桶盖做检查,却发现里头只有大半桶的粪水。
为首的那名日军伍长打开了其中一只木桶的盖子,桶内粪水散发出的恶臭熏得他险些呕吐了起来。他定了定神之后赶紧合上了盖子,随即冲陆子陵等人挥了挥手,一边泛着恶心一边略带敬意地冲他们说道:“这一大桶粪水真是太臭了,你们辛苦了,赶紧进去吧。”
“哈依哈依!真是非常感谢!”杨轶远一边点头哈腰地连声道谢一边率领众人一步步靠近那三名日军哨兵,他看到三人手臂上的”宪兵“字样的臂章,主动搭话道,“我的弟弟也在宪兵队服役,现在担任曹长一职。请问三位叫什么名字,你们都很尽职,我将向我的弟弟提到你们尽职尽责的表现,让他跟你们的长官报告,好奖赏你们。”
三名哨兵一听大喜,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步枪,连忙站成一排毕恭毕敬地向这一行五人之中为首的杨轶远鞠躬,感激地说道:“我叫木下藤吉郎(若本小五郎)(本田胜三郎),请多关照!”
杨轶远微笑着冲身旁的陆子陵和秦桐使了个眼色,刚才还满面笑容的三人陡然发难,一人一个突然伸手掐住了三名日军哨兵的脖子。然后不等三名鬼子反应过来,迅速地将他们三人的脑袋狠狠地互相撞击在了一起。伴随着“喀喀喀——”三声脆响,三人的双手几乎同时发力,手掌如同铁钳一般瞬间扭断了三名鬼子的脖子。那三名鬼子怒睁着双目,嘴角淌血,满脸惊愕地就此一命呜呼,被提离了地面的身子顿时松软了下来。
“抱歉,我并不认识什么鬼子曹长,不过倒是可以直接送你们去天照大神那里报到!”杨轶远将手中的尸体扔到了沙袋垒成的掩体里,满脸微笑着冲倒毙在地的三名鬼子的尸体说道。
“秦桐和谢巍你们两个换上鬼子的军服,代替他们假装巡逻,守住这里,负责接应我们。”陆子陵指了指地上的那三名日军士兵的尸体,冲秦桐和谢巍说道。
“明白!”秦桐和谢巍利索地扒下了其中两名日军尸体上的黄呢军大衣和棉布军帽船代在了自己身上,背上了他们手中的两支三八式步枪,然后将沙袋遮盖在那两名日军尸体身上。余下的一名日军的尸体则被摆放在了沙袋垒成的掩体上,身下压着步枪枪托,摆了一个举枪瞄准的姿势,远看就像活着一样。
杨轶远带着陆子陵和黄老汉继续往前走。第一次看到鬼子在自己面前被杀死的黄老汉一时之间还有些难以接受,神情有些恍惚,陆子陵只好代替他赶起马车来。
…… ……
二楼的阳台上,地下党上海局的潜伏人员韩雪凌看着天边一缕绯红的晨曦,心有所思。昨晚他跟解烦两人前往“致远书店”。利用隐藏在其地下室中的秘密电台给新四军苏中军区指挥部发报,希望寻求他们的帮助。想不到电文发出之后的一小时里头就接收到了回电,电文里说在苏南地区的地下战线屡立战功的“利剑小组”将会来协助他们解救被困于此的美籍人员。所以他和解烦欣喜之下又连夜冒险返回了公共租界,将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转告给了担惊受怕,难以入睡的威廉姆斯一家人。幸亏他们此前都有合法的伪装身份,又跟“麦克唐纳中学”的师生一起接受了日军的身份登记,加上他们并没有携带任何武器,所以还算轻松地经过了日军的三道检查哨,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同样隶属于地下党组织,但出生知识分子家庭,并没有从军经历的韩雪凌比起加入前线作战部队,显然更加适合目前的潜伏谍报的工作。虽然跟专职破坏刺杀工作的“利剑小组”分工不同,但对于他们的英雄事迹韩雪凌也是早有耳闻。这次的营救行动,上级派出了这支精锐的小组来协助他们,显然上级首长对此事也是极为的关注。
楼下地街道上远远的传来了沪语的吆喝声:“拎出来!”吆喝声悠长而又中气十足,伴随着吆喝声一辆有两匹灰马驽马拉着的马车,载着三只大木桶和三名农夫模样的汉子一路驶来。韩雪凌和解烦两人对视一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两人戴上礼帽,撩起长衫下摆,快步向楼下跑去。
薄薄的晨雾弥漫在整个小区里头,小花园门前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停着一辆马车。两匹拉车的灰毛驽马一边打着响鼻一边略显焦躁地跺着蹄子。一个略显驼背,花白胡子的老汉率先跳下车来,轻拍着灰毛驽马的脖子以示安抚。
“怎么是个老头子?”解烦看见那名牵马的老汉略微有些愕然,他等的是“利剑小组”的英雄组员们,可不是这么一位风烛残年,头发花白的老爷爷。两人正在狐疑着,就看见两名身材高大的农夫打扮的汉子从马车后头走了出来。为首的那人摘下绑扎在头上的白毛巾,露出了一张坚毅而又略带沧桑的国字脸。他上身穿着一件露出棉絮的破棉袄,下身穿着一条满是补丁的灰布长裤,腰间束这一根拇指粗细的麻绳。一副地地道道的庄稼汉的打扮,但那名男子的一双虎目却是炯炯有神,似乎能够洞察看破天底下的一切阴谋诡计。
“你们谁是韩雪凌?谁是解烦?”那名为首的汉子盯着他两看了一眼,随后出言询问道。
“我是韩雪凌,这位是解烦。您是?”韩雪凌小心谨慎地询问道。
“我是‘利剑小组’组长杨轶远。这位是组员陆子陵。我们奉新四军苏中军区指挥部的命令,前来协助你们将被困于此的美籍侨民营救出上海。”杨轶远开门见山的阐述了自己的身份。
“你好,杨组长,久仰你们‘利剑小组’的大名了。这回终于见到真人了,真是闻名不如见面!”韩雪凌欣喜地上前握住了杨逸远的手,激动地说道。
“一路上还顺利吗?鬼子没给你们制造麻烦吧?”解烦也上前握住了陆子陵的手,关切地询问道道。
“呵呵,多亏这位黄大爷的帮忙,我们顺利的通过了日军的外围封锁线。就在刚才我们还顺手做掉了三名鬼子,现在我们的其余两名组员正在负责外围警戒呢。详情进屋里头说……”陆子陵信心满满地说道。
在客厅的壁炉边度过了一个难眠之夜的威廉姆斯一家人和比尔先生、莎莉-沃特森女士看到韩雪凌和解烦热情的招呼三个素未平生、一副落魄模样的农夫进得屋来,就知道是营救的人来了。
“感谢上帝!终于有人能够带我们从这个日本猴子控制之下的魔窟里头逃离出去了!请问你们是重庆还是延安方面的人?”比尔先生兴奋地从沙发椅上跳起来,欣喜至极地开口询问道。
“我们是隶属于****中央南方局特派委员会的地下党组织‘利剑小组’,这次奉新四军苏中军区一号和二号首长的命令前来营救你们逃离上海。我是‘利剑小组’的组长杨轶远。你们各位的资料档案我已经听韩雪凌和解烦同志跟我说过了。现在我们来谈谈如何把你们安全的从日本鬼子的眼皮低下护送出上海的方法吧。”杨轶远神情轻松自然地说道。
在场的众人目前完全处于一种被动待援的状态,但是看到杨轶远神情轻松自信,并没有丝毫的紧张焦虑之感。他的那种指挥若定的神情似乎感染了在场的众人,威廉姆斯一家以及比尔先生和莎莉-沃特森女士对这个正值壮年的地下工作者流露出的不仅仅只是感激而是更多的充满了敬畏和信赖之感。
“杨组长您有什么好方法尽管直说,我们都听你的!”威廉姆斯先生用略带美国西部口音的汉语率先表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