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妍见他们狗咬狗,很解气,时不时给他们火上浇油,让他们谁也不能把自己择干净。杜大人等官员认真听他们互咬,想从中发现是非端倪。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杨氏口冒白沫,语无伦次,若不是在公堂上,早跟王氏拼命了。王氏也累得满头大汗,但阵脚没乱,以胜利者的眼神蔑视杨氏。平大夫也撑不住了,五体投地,嘴里嘟嘟嚷嚷,谁也听不清他说什么。
沈妍边看热闹边拱火,心中为他们杀得两败俱伤喝采。不得不佩服王氏,做为阴谋的策划者,被人指证,还能镇定狡辩,可见是个难对付的劲敌。
“求大人让他们暂停争论,等我家奶奶和少爷来了,再让他们说。”
杜大人准了沈妍所求,呵止王氏和杨氏,公堂上安静下来,唯心潮起伏。
黄秀才和郑县令上堂,深深看了沈妍一眼,才去给杜大人等官员见礼。郑县令落坐,跟杜大人说案情,黄秀才垂手侧立,跟王氏互使眼色。
平氏和平慕轩是被抬上堂的,平氏被打了三十板,臀背上一片血污。平慕轩被打断了右腿,十指上了夹刑,两手血肉模糊。孙嬷嬷因辩冤被掌了嘴,打得鼻青脸肿。两个庄子的管事都挨了板子,强撑着跪在公堂上。
沈妍又气愤又心疼,一手拉住平氏,一手拉住平慕轩,哽咽说:“奶奶,轩哥儿,你们先忍忍,我就是告到顺天府,告了御状,也要为你们申冤。”
“好孩子……”平氏泣不成声。
“妍儿,谢谢……”平慕轩猛然抬头,烈火般的目光扫过郑县令和黄秀才。
“屁大的事?你还敢告御状,真是反了。”郑县令先发难,一看就是草包。
杜大人敲响惊堂木,斥问:“郑大人,这是什么事?怎么把人打成了这样?”
郑县令赶紧站起来,抱拳陪笑,“误会、误会。”
武烈侯府贵为皇亲国戚,爵高势大,可事关太子继位,不敢轻易树敌,尤其是项家。项家虽无封爵,却是书香大家,族人为官者众多,门生故旧更是多不胜数。杜大人是项家的门生,而郑县令以武烈侯府为后台,却不敢造次。
沈妍高声呵问:“把人打成这样,郑大人一句误会就想把事情压下去吗?”
“恐怕这件事真有误会。”杜大人暗哼冷笑,给苏师爷使了眼色。
苏师爷把沈妍的状纸和杨氏的供词简述了一遍,问:“郑大人可知此事?”
郑县令本来思绪就不清楚,听到苏师爷的话,很不耐烦地问:“怎么成一家子为争夺财产设计陷害了?黄师爷,你不是说平氏母子窝藏反贼吗?还有,平氏在满城县的两个庄子自本县上任后就没交过地租,本县也是刚知道,这不是罪吗?黄师爷,你不是跟本县保证能让他们把反贼供出来吗?供词呢?”
“供词,供词……”
昨天,平氏母子等人被抓回县衙时,郑县令刚吃完饭正睡午觉,睡醒后才开审。听黄秀才说平家窝藏反贼,他认为能立功,就对平氏母子等人严刑逼供。审到一半,又听说他的两个美妾打起来了,他匆忙到内院灭火,把公事交给黄秀才。
黄秀才刚要再严刑逼供,金州府衙就有人去送信,让他们多多通融。他深知平氏母子冤枉,怕惹下麻烦,不敢再审,也没拿到供词。
沈妍倏地站起来,逼视黄秀才,“黄师爷,你说我家奶奶和少爷窝藏反贼可有证据?你勾结王氏,逼我家奶奶改嫁,想谋夺财产,可是人证物证俱在。”
“你……”黄秀才暗擦冷汗,苦思脱罪之词,想把自己择干净。他知道平家没后台,认为此事万无一失,却没想到被沈妍告了一状,弄得措手不及。
沈妍横眉立目,摆出蔑视公堂的架式,怒斥黄秀才,“你根本就没证据,你就是栽脏陷害,想把他们抓起来,屈打成招,坐实了罪名。”
“退下。”杜大人斥呵沈妍,又转向黄秀才,“黄师爷,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大人,她说学生栽脏陷害,这确实是冤枉学生,学生不知实情,也被人蒙骗了。”黄秀才指着王氏说:“是她说平氏母子窝藏反贼,让学生彻查,学生就信了她的话,抓了平氏母子,没想到冤枉了好人,这王氏太恶毒了。”
王氏浑身颤抖,仍挤出一张笑脸,嚅嗫着说:“黄、黄师爷,你记错了,是杨氏说小姑子家窝藏反贼,她、她让我带她去找你说的,你怎么记成我了?”
黄秀才会意,忙说:“大人,学生记错了,是杨氏,是她说平氏窝藏……”
“你这个恶妇,你就不怕天打雷劈,你……”杨氏张牙舞爪冲王氏抓去,抓散了王氏的头发,在她脸上抓出几道血痕,就被衙役按住了。
郑县令随意摆手,“看看,我说这是误会,这不真是误会吗?”
杨氏咬牙切齿,一副豁出去的架式,扯开嗓子,边说边骂,从王氏逼平氏嫁给黄秀才开始说,把王氏做下的恶毒事全给抖出来了。
平氏哭得上下气不接,“大哥、大嫂、二嫂,我把你们当亲人,你们……”
平慕轩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声音低沉嘶哑,“不是亲人,是、是仇人。”
“杜大人,我就说这是误会吧!家务事非到公堂上说,这不是成心扰乱公堂吗?”郑县令打起官腔,“平氏,你的哥嫂太可恶,怎么能这样呢?你们母子挨打是误会。你两个庄子欠五六百两税银,本县不收了,就当给你们的伤药费。杜大人,你说这件案子这么判行不行?本来不是大事,就是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