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了……纵有相思已成灰……”渺香神女幽幽叹了一句,纤纤玉指不经意地拂过眼睫,抹去眼中一朵晶莹的泪花。
“沂尨走后,我师兄****夜夜陪伴着我,照顾着我,唯恐我想不开。其实,他想错了。我不会追随沂尨而去。我要活着,记住他,并让他一直住在我心里。”
司马云蝶只觉心中酸涩无比。原来,这渺香神女,亦是一个痴情可怜的女子。
“当天上人间,所有的人和神都忘记他的时候,我会依然记得,他是天界最出色的战神。”
“我的师兄曾经要我嫁给他,他为我做了很多很多。可是我怎么能够……”
司马云蝶心中震惊,原来……原来大神真正想娶的人是渺香神女……
渺香神女接着道:“为了让师兄彻底死心,我向天君请求,做了这渺香界中的神女。你可知道——渺香神女为天地六界圣洁之神,不可谈及婚嫁,更不可以喜欢任何人。”
难怪,司马云蝶昨日提及她喜欢她师兄之时,她会那样震怒。司马云蝶只觉心中百味杂陈,莫可名状。
“你为了让大神死心,甘愿这般永世孤苦?你这样的决定,该让他怎样难过?”司马云蝶声音酸楚地问道。
渺香神女道:“他非但很难过,而且很愤怒。自我来到渺香界后,他除了送定魂灯来过一次外,再也不肯见我,甚至也不肯再叫我师妹……”
司马云蝶捂住胸口,倚靠在水边的一棵花树上。花朵随着微风轻轻飘下,拂过她的脸落在地上,像一滴粉色的泪珠。
她曾无数次在梦里希冀,除了怜悯和同情之外,大神对她也会有几分真心。听了渺香神女的话,她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的奢望而已。
“司马云蝶——”渺香神女回头,看见司马云蝶心碎的样子,竟然破例没有再叫她丑丫头。
“我知道,你喜欢我师兄——其实天地六界的神女仙娥,没有几个不喜欢他的。可是他为了我,一直不肯接受任何人。此次他之所以带你来渺香界见我,大概是要叫我看看,我不肯嫁给他,他就要娶一个天上人间最丑的丑丫头来叫我伤心难过。因为他知道,我心里还是关心他的……抱歉,我让你伤心了……”
司马云蝶泪如雨下,“哇”的一声蒙着脸转身冲进了酣梦楼中。
原来,她最爱的人,竟只是拿她作赌气的工具。
原来,她以为的同情和怜悯也不存在。
原来,她只是别人故事中一个可笑的存在……
那些刻骨铭心的感动,那些点点滴滴的心动……原来,都是一次次的欺骗。
她依然爱他,只是已不愿再想念他。
每日里,她看风,看月,看星星,看花草,看流动的水和水中的游鱼,就是不愿再记起他。
原以为与他的相逢,可以安慰千生万世的孤寂,却不料一梦醒来,只留下深深的伤痛,和一颗破碎的心。
她忽然有些后悔,后悔向渺香神女问起他们之间的故事。
既然余生注定要一个人在无人的幽谷中度过,为什么不给自己留下一个旖旎的美梦?为何非要这般心如死灰,形如槁木?为何……为何……
无尽深情化云烟,纵有相思已成灰……她不怪他的无情,她只怪自己的天真。
心痛到无地的时候,她唯一可以做的事是练剑。
当裁云剑握在手中,她暂时可以忘了一切。
她的赤霞剑法和星影剑法都已炉火纯青,她又将两种剑法结合在一起,云起星动之间,迷香谷中万花飞舞,落英成阵。
在近乎狂乱的美景中,她的心痛渐成麻木。
春去秋来流年变,迷香谷中依然繁花似锦,蝶飞莺唱。
不晓得过去了多少时间,那日司马云蝶练剑之时,一道剑气忽然划破了渺香神女布在谷口的封印。
望着已被开启的封印,司马云蝶怅立良久。
封印已经不再成为她的阻碍,她却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
天上人间,八荒六界,故人既不堪相见,此身置于何处又有什么区别?
司马云蝶叹了口气,回到酣梦楼中。
酣梦楼的一个房间里,香木做成的架子上,摆满各种瓶瓶罐罐。
迷香谷中奇花异草遍地,有许多是外界难得一见的珍贵药材。她虽然已经与龙渊分开,也不打算再见龙渊,与龙渊在一起时养成的对制药炼药的兴趣却保留了下来。
岁月悠悠,时光漫漫,长日无聊之间,总需做一些事情来打发时间。迷香谷中得天独厚的条件,无疑为她的兴趣提供了最好的支持。
司马云蝶拿起一个木头挖成的窄口阔肚小瓶子,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心中想道:我与他离别之日,研制的解药已使他的身体稍有好转。想必此时,他也像我一样,研制出了能够完全化解天香摄魂毒的解药了吧……
想到此处,司马云蝶胸中一痛,一只手重重按在木架上,闷闷生起自己的气来。
明明已经决定了不再想他,却为何总在不经意间想起他……
渺香神女既然并无害他之意,甚至暗地里比谁都关心他,又岂会任他被毒药所苦。说不定,她早已为他送去了解药……
打住!他们之间的事与自己何关?她不要想到他们之中任何的一个!
司马云蝶手捏着木瓶,慢慢低下头去,不知不觉间,一滴眼泪慢慢滑落在木瓶上。
“云蝶,你哭什么?”
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一个熟悉的、低沉的、令她魂牵梦萦却发誓永远断绝的声音。
司马云蝶蓦然转身。
眼前,龙渊青衣玄袍,淡然而立。
泪水模糊了司马云蝶的眼睛。
是梦吗?一定又是自己在做梦!魂里梦里,她忘记了自己,也忘不了他!
“我……不要梦到你!”司马云蝶突然出手,一剑向龙渊胸前刺去。
龙渊没有躲避,电光石火间伸出两只手指夹住了司马云蝶的裁云剑。司马云蝶使尽力气,亦不能使裁云剑向前一分。
“云蝶,你哭什么?”龙渊一手执住司马云蝶的剑,一手背在身后,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