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荡荡悠悠的飞行之后,渺香神女收去了司马云蝶缚眼的白绫。
司马云蝶睁大眼睛,见渺香神女带着自己降落在一片流水潺潺、花香馥郁的峡谷间。
花树之上,蜂蝶飞舞,鸟儿啁啾。流水之中,花影摇曳,鱼儿嬉戏。
司马云蝶苦笑,渺香神女倒是待自己不薄,知道自己余生堪怜,给自己寻得一方这样的好去处。
“跟我来——”渺香神女说着,带司马云蝶转过一处山角。
山角后面,一座楼阁临水而建,楼阁中渺渺幽香随风远送。走近了看,原来幽香出自建成楼阁的材料——奇香木。
奇香木在凡界可谓寸木寸金,在天界亦是较为珍稀之物,不想在这渺香界中,竟用来建造整整一栋楼阁。司马云蝶心中甚是感觉浪费,然转而一想,在这远离世间繁华的地方,再珍贵的东西,除了用来愉人眼目、悦人心神之外又有什么用?
渺香神女道:“从此之后,你便住在这迷香谷酣梦楼中罢。这里的气味,可以掩去你身上的气息。天上人间,没有人再能找得到你。”
司马云蝶点了点头,淡淡答道:“好。”
“待我离谷之后,我会用法力封印谷口,从此,这里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好。”
“我走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渺香神女看了司马云蝶一眼,眼中似含悲悯。
司马云蝶轻轻笑了笑,道:“我没有什么要说,我只是有一些事情不明白。但是,那也无关紧要了……”
“你有什么不明白,反正从今以后你也见不到任何人,我能为你解答的,总会为你解答。”
司马云蝶没有料到,这蛮不讲理的神女,竟也有这样好心的时候。于是说出了心底的疑惑:“我不明白,你与大神既是师兄妹,你们之间为何并不亲近?你能拿毒药去伤他,却又为何阻止他去魔界送死?”
司马云蝶对龙渊与渺香神女之间的事情一直很好奇。在太宸宫时,本来龙渊已经要把两人之间的事讲给她听,没想到被昆仑之事打断。更没有想到,这一别,竟再也没有相见的时候。
听了司马云蝶的问题,渺香神女沉吟良久,慢慢走到流水之畔,看着水中摇曳的花影幽幽道:“你看我们之间并不亲近么?可是你知不知道,天地之间,六界之中,我们才是彼此最关心的人。”
“你们?”司马云蝶不解。
“不错,我们!”渺香神女转过头,一双美得勾魂摄魄的眼睛看着司马云蝶:“你以为,他救你的命、又要带你去紫血河寻找解药,就是关心你吗?你错了!在这世上,他最关心的是我。”
“……”司马云蝶咬了咬嘴唇,硬生生吞回肚里五个字:看不出来啊。
渺香神女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总是关心我、照顾我……当然,所有的师兄弟们都很关心我、照顾我。但他是最用心的那一个。他一直坚信,我长大了会嫁给他。可是我长大后,却爱上了别人……”
“你……爱上了别人?”司马云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叫道:“你怎么会爱上别人?这世上,难道还有比他更好的男子吗?”
渺香神女不满地看了司马云蝶一眼,道:“爱是一种感觉,又不是哪个男子最好,所有的女子就应该都爱他。倘若照你所想,这世上除了我和他,岂非所有的人都不会再有爱?”
司马云蝶一时没有明白渺香神女的话,待慢慢回过味来,先是忍不住赞了她的第一句话,而后又不禁为她的第二句话倾倒。
这渺香神女,真可谓世上第一自恋之人也。然而,以她的容颜,也确有自恋的资本。
渺香神女接着道:“何况,我爱上的人,也不比师兄差到哪里去。”
“你爱上的人是谁?”司马云蝶好奇道。
“他叫沂尨,是五千年前天界最出色的战神——”渺香神女高高在上的神色中掠过一丝从未见过的娇羞,声音亦变得无比温柔:“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摩天崖畔。为了采一朵花,我不小心掉落崖下。原以为自己会摔得粉身碎骨,却不料……竟掉进了他的怀抱……”
“从我睁开眼睛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就是我生命里……那个注定的人。”
“可是——”司马云蝶忍不住道:“大神……你师兄呢?如果他也喜欢你,他不会伤心难过吗?”
“我对他只有兄妹之谊,并无男女之情。”渺香神女道:“难道因为他会难过,我就该放弃自己的幸福吗?”
司马云蝶默然。渺香神女说得不错,是她自己糊涂了。
渺香神女转过身,复对着悠悠流水,缓缓道:“这世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你所爱的人,也刚好爱你。沂尨后来告诉我,在我掉进他怀里的那一刻,他也清楚地知道,我就是那个他等待已久的女子。”
司马云蝶可以想见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的幸福甜蜜。然而,既然相爱,为何没有在一起呢?
“既然你们彼此相爱,你为什么没有嫁给他?”司马云蝶忍不住问了出来。
渺香神女映在流水中的容颜上,掠过一丝凄苦的神色:“如果他活着,我们现在一定幸福地在一起……”
“他已经……”司马云蝶一惊,不敢说下去。
“他死于五千年前的天魔大战。”渺香神女声音中含着一丝颤抖,却极力淡然地道:“我告诉过你,他是天界最出色的战神。五千年前的天魔大战中,他第一个冲进了魔界。可是,紫血河上邪树化成的女子,却以自己的死亡为代价,召唤出无尽恶灵……”
“我知道。”司马云蝶心中微酸,不愿叫强忍痛楚的渺香神女再说下去。“大神说过,五千年前的天魔大战中,有两位战神葬身魔界……你,不要太难过。”
司马云蝶想要安慰她,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在爱人死去的痛苦面前,所有的言语都显得太过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