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主子与下人的区别。下人只会想到王府最大的主子是王爷,却不知道王妃是后院真正的主人。
方姨娘还未说完,一阵异香传进她的鼻子。她虽然历经艰难,将要熬过最困难的时期,可身子到底不比平常的康健,跪了一刻钟就已经让她头昏脑胀,小腹隐隐作痛,那香味闻在她鼻子里,心里却一阵犯恶心。
方姨娘飞快的抽出帕子捂住了嘴,却再也受不住吐了起来,她的大丫鬟手忙脚乱的安抚方氏,却忘了屋里还有一个玲月。
玲月提着裙子马上跑了出去,边跑还边喊:“不好了!方姨娘吐了!”声音惊惶,隐带哭腔,一个少女的无助与害怕被她演绎了八九分。
廖氏马上派丫鬟去收拾服侍方姨娘,周承寅沉着脸抿嘴道:“让太医去看看,到底又有什么病?一并治了!”那太医喏喏的应了,廖氏神色不明,只平静的看了报信的玲月一眼。
文锦绣微微的拍了拍徐姨娘的手,让徐姨娘的心揪了起来。
粗使婆子把方姨娘抬到厢房,又给方氏梳洗过,这才由太医诊脉。
太医的神色由惊讶到纠结,再由纠结到苦笑,然后扯出个难看的笑容对周承寅抱拳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姨娘这是喜脉!已经快三月了!”
周承寅并无喜色,只让杭嬷嬷赏了太医,直接送了客。
太医长舒一口气,飞也似的走了。这滩浑水,他可不想蹚。
周承寅板着脸去了内室,看着廖氏只说了一句——
“你们好姐妹俩到底玩什么名堂?”周承寅冷笑一声。
廖氏把二少爷给了方氏养,廖氏方氏二人与向氏的死又莫大的关联,方氏有了身孕,最先发现的却是廖氏的大丫鬟……
难怪他想要降罪方氏时,廖氏百般维护,分明是早就知道了方氏有孕在身,却又不想把载浩交到别的姨娘手里养。
廖氏想做什么?她们姐妹俩把他的王府后院当游戏场不成?!
周承寅冷然开口:“载浩你与方氏都别想养了!本王看——”说着他扫视场内一圈,只看见在场的江氏、徐氏、和文锦绣。
“就交给徐氏养好了!”
虽然早就想过,可徐姨娘这个时候依旧激动的不能自已,她立刻跪下谢恩:“妾身谢王爷恩典,妾身定当好好抚养二少爷!”
周承寅半响才“嗯”了一声。
他甩袖去了外院。
廖氏由玲月扶着起身,拿帕子掩嘴咳了几声,然后对徐姨娘道:“你也是知道的,之前载浩一直养在华柳屋里,我一会吩咐丫鬟让袁乳娘收拾东西,带着载浩去你的雨蕉园。”
徐姨娘马上跪下谢恩,口中一直道:“不忙,不忙,妾身听凭王妃安排。”
廖氏轻轻笑一声,“听凭我的安排?”立在一边的玲月打了个寒颤。
“你们都回去罢。”廖氏淡然道。
姨娘们行礼告退,鱼贯出了正房。
徐姨娘紧紧握住了文锦绣的手,感激道:“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万死不辞!”文锦绣微微笑着看她,扒开徐姨娘握着自己的手,像是开玩笑一般道:“万死不辞不必,我只求徐姨娘别把我也卖了就行了!”
一个“也”字,让徐姨娘心惊。
她尴尬的笑着,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
文锦绣哂笑:“那徐姨娘以后拜神求佛可要诚心一点。我梨香院离你雨蕉院远,我先回去了。”说着带着丫鬟自个儿走了。
玲月跪在廖氏床前,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廖氏叹一口气,道:“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只是你一个丫鬟。”
玲月给廖氏磕头,不服气的为自己辩解道:“都是文姨娘……”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廖氏笑。
“文氏做什么了?不过对你说了几句方氏的坏话,不过叹了一句‘真是可惜了’。难道事情不是你打听的?”廖氏指着玲月腰间的那个香包,“没有这个,方氏自以为掩饰的很好的身孕,会今天抖露出来?”
玲月惊恐。
“她禁足两个月后发现的身孕,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与她姐妹情深,惦念她无子,仁至义尽,她却欺我瞒我……”廖氏看着满脸后悔的玲月,“与我有什么干系?”
而这个时候抖露出来,王爷却连王妃一起怪罪上了。玲月死死的咬住了嘴唇。
“那个东西,处理掉吧。”
玲月低低应是,知道王妃说的是装着麝香的香包。
廖氏躺在迎枕上呆呆的看着床顶水墨的绡纱帐子出神。
“仁至义尽了……我还有什么好争的……随她们去吧……”她轻轻呢喃,好似在说服自己。
廖明娴惨笑一声,闭上眼,眼泪却随着眼角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