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番折腾,肚子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漱了口,叫人烧了水沐浴更衣,再喝了一点粥垫肚子,文锦绣才躺在了床上。
青杏提着宝燕的耳朵狠狠的训斥着她,还是文锦绣嫌她太吵,让她别骂宝燕了。青杏翕了翕嘴,还有些不甘心,叮嘱了宝燕让她不要给文锦绣吃乱七八糟的东西,才放过了宝燕。
自己的事都忙活不清,文锦绣也没心思再想着皇后的事了。周承寅留在了坤宁宫,这是他登基以来少有的几回,连太子都破例留在了那里。
睡一觉起来再说。文锦绣这样想着,从床头翻出没看完的话本子接着看,可是怎么都看不进去,头昏眼花的。她暖了手摸了摸肚子,里面孕育着一个小生命,这种感受对她而言是第一次。
皇后,皇后这个时候会想些什么?
她是一国之母,是失了丈夫宠爱信任的可怜人,更是一个母亲。
这个时候她最担心应该是周载澄,她亲生的儿子。
文锦绣越想越多,一般晚上想得多容易失眠,然而她脑子越来越糊,快要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又觉得有些冷,有些不习惯,是啊,今天周承寅不在。
少了一个暖炉却是会冷,已经是春天了,没有火盆,她怎么睡都睡不暖和。
“青杏!”文锦绣不满的嘟囔。
青杏就在殿内的炕上歇着守夜,原本进宫后,文锦绣就不再让她们守夜了,因为有周承寅。自从文锦绣怀孕,平日里还好,就怕有顾虑不到的境况,于是泽秀宫的几个大宫女又开始守夜了。
青杏听见主子的声音,忙从炕上下来,跻了鞋,连衣裳都没披,就跑到文锦绣床边,小声的说:“娘娘,奴婢在呢!”
文锦绣睁开眼,青杏进宫半年多,面上多了一丝威严和严肃,可担心自己的样子和从前一般无二。文锦绣有些开心的笑了,委屈道:“你陪我睡,我冷。”
青杏知道她心里不舒服,只当她今天吓到了,笑着安抚她:“奴婢也冷,如今不烧炕了,冷硬冷硬的,睡得奴婢不舒坦,娘娘要奴婢陪您睡,是恩赏奴婢。”
“快点!”文锦绣叫她。青杏脱了鞋,小心的上了床,钻进了被子里,顿时带进了一阵冷意。
青杏不敢靠近文锦绣,怕冷着她。文锦绣转了个身,把手炉塞进青杏怀里,“你也暖暖,等你暖和了,再来暖和我。”
青杏顿时眼泪都要出来,闷闷的应了声“是”。可是等青杏想要靠近文锦绣的时候,却听到文锦绣平缓的呼吸声,她已经睡熟了。
不远的坤宁宫灯火通明,只有外殿在光火中显得幽暗。
周承寅和周载澄相对而坐,一个冷静,一个躁动。到最后,连周载澄都安静下来,坐在凳子上流眼泪。
外殿很冷清,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被周承寅打发了出去,只剩下父子二人。
周载澄哭得很小声,只是抽泣。他不敢大声哭,因为他是男孩子。从小父母就教育他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他是太子,将来要肩负起一个国家的人,怎么能是一个爱哭鬼?
这个道理还是文母妃告诉他的。
可是他真的忍不住想哭,文母妃再好,也抵不上母后。
一声低低的叹息传来,周载澄知道那是他的父皇。他拿袖子擦了擦眼泪,袖子上金线绣的龙纹刮的他的脸生疼。
一个高大的阴影笼罩了他,周载澄抬头,想要起身,那个身影已经蹲下来,抱住了他。
带着热气,很温暖。周承寅摸着他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孩子也是小小的,已经十岁了,依旧像一条可怜的小狗一样。
“载澄,别怕,有父皇。”周承寅轻声说。
周载澄嚎啕大哭。
皇后折腾了一宿,一碗药灌下去,又吐出来,鼻子嘴巴全是药汁,玲月拿了帕子擦了又擦,还要忍者泪接着灌。
“娘娘!太子还小!可不能没了母亲!”玲月端着药又继续往皇后嘴里灌,嘴里还不停的劝她。廖氏一抖,大口大口的咽着药,还是温热的药灌进喉咙里就像火烧一样,又进了肺里,呛得她一下有趴在床沿吐了出来。
玲月连忙拍着皇后的背,哭着说:“皇上当年的处境您也是知道的!皇上如此宠爱文妃,文妃若是生了儿子,岂不是另一个恪靖皇后?”却因为周承寅在外殿,到底不敢把话说的太大声。
旁边的太医心里一颤,只觉得这个宫女胆子也太大了些,竟敢非议皇上。
廖氏吐完了药,堵着的胸肺畅通了些,可是喉管又涩又烧,难受的紧。她听见玲月的话也无力阻止,只趴在床沿笑。
笑得有些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