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华柳马上下了轿撵,面色苍白的给周承寅行礼,请罪道:“是嫔妾一时嘴快,失了礼法,还请皇上勿怪!”
“你跟朕说什么?你的话是对谁说的,就向谁请罪去!”周承寅这话一出,周围的宫女太监都变了脸色,没想到皇上这么不给怀着身孕的方氏面子,直接让她给文锦绣请罪。
这不就是默认了文锦绣高方华柳一等。
方华柳脸色难看,有些不情愿的要给文锦绣道歉,谁知道文锦绣却对她道:“你不用向我请罪,我娘家文家本就是商贾,这没什么不好见人的。不像有些人,出生还要藏着掖着,”
文锦绣也不理方华柳,直接看着周承寅,意思是:可以走了?
周承寅却还是皱眉,冷着脸对方氏道:“既然你这么不安分,今个儿下午就继续去哭灵罢!跪着大概能让你多记着些礼仪孝悌!”
文锦绣见他不理自己,干脆走过去扯了他袖子,“走了,走了。我都饿了,和她废话什么啊?一孕傻三年……”
周承寅听她说的话,不由笑了,直接握上文锦绣的手,转身往东宫去了,只听得身后一片“恭送皇上”的呼声,方华柳咬牙站在原地,狠狠的跺了跺脚。
却听见周承寅和文锦绣说话的声音。
“大行皇帝什么时候下葬?”
“与大臣商量了守完孝再登基,大约九月中的样子。”
“那还有好久啊……天气又冷了,什么时候供炭火……?”
这样的随意亲昵,让方华柳心中恨极。她入顺王府也有七八年,虽不求情为爱,但是哪个女人不虚荣?就像你得了贵重的赏赐,总会认为自己在一个人心里有同等的价值。
这个文锦绣何德何能?!
哭灵四十九日,一想到这个,方华柳恨不得两眼一翻晕过去。她轻轻的抚上肚子,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前路真是渺茫。
文锦绣和周承寅用过午膳,二人歇息了一会,就分道而行。周承寅去乾清宫,文锦绣去仁智殿。
下午又哭完一场,文锦绣特意留在了最后,沿着记忆里的路七拐八弯的往乾清宫去。没想到走到半路又迷了路,只好叫了一个宫女带路,这个宫女倒本分,老老实实的把文锦绣带到了乾清宫前。
文锦绣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入秋昼夜温差开始大了起来,文锦绣一直觉得北方根本没有秋天,过了夏就是冬,不过有暖阁,在屋子里倒不难过。
等了半响,天色都快黑了,周承寅却还没出来。文锦绣觉得有些不对,哪有谈恋爱男的让女的等的道理?她叫上青杏,气呼呼的冲进了乾清宫。
那个叫小福子的太监守在门口。
小福子一见文锦绣来了,就像溺水的人见了救命稻草,当即哭着脸道:“文娘娘,您可来了!皇上把自己关在乾清宫里不肯出来,奴才可急的满头大汗!”
文锦绣脚步一顿,皱眉道:“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把自己关在宫里?谁来过了?”
“也就是下午,德仪公主来过,遣了宫女太监和皇上说了好一会子话,皇上也不知怎地发了火,德仪公主倒好好儿的走了,皇上却把自己关在乾清宫里头,一下午都没出来!连服侍茶水的宫女都不让进!”小福子倒是真急了,抓着文锦绣把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巴望着她进去劝劝周承寅。
文锦绣只觉得服了这兄妹俩,让小福子放心,留下青杏在外头,自己一个人进去了。
乾清宫金碧辉煌,周承寅坐在案后的龙椅上,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他的身上透露着一股躁意,一股颓然。
听见脚步声,周承寅头也不抬就大声道:“出去!”
文锦绣停下,踩了大理石地砖两下,笑道:“真的要我出去?”
周承寅听见文锦绣踩地砖的声音已经抬起头来,他抿嘴,扯出一个笑道:“玉京,你来了?”
“我在门口吹了好久的冷风,你怎么不来接我?我可是留着机会给你,你居然不来接我?德仪出了什么事,让你敢不来接我?”连续三个问句,让周承寅一愣。
他知道这不是文锦绣在怪他,文锦绣不开心的时候,生气的时候,向来是客气而疏离的,她可以冷冽讥嘲的对一个人,却会对关爱的人放肆。
她就像自由的风,什么都束缚不了她,她可以温暖,也可以凛冽,却只为珍惜的东西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