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夜到达雨凉苑的时候,丫头嬷嬷们早已乱成一团,她还未来得及冲进去,就听到婢女秋儿惊喜的尖叫:"云夫人生了!是个小少爷!母子平安呢!"
新生的小少爷被嬷嬷们擦干净抱了过来,那是个漂亮的小孩子,大大的眼睛像极了他的母亲,水汪汪的,无端惹人怜爱。
抱着小婴孩坐在梨梦的床头,夙夜轻拍着婴孩:"梦梦,你看他多可爱啊,这眼睛真像你!"
梨梦虚弱笑了,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可惜了,没有爸爸来抱他。"
"梦梦你放心,等你身体恢复了,我去和苏陌说,他会安排你回去的。"
"回去?我已经没有地方可回去了啊......"
唏嘘的一声,似乎是在说给夙夜听,也似乎是说给自己听,声音是轻轻地,却让夙夜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说?"
梨梦从枕头下掏出云白堂的书信。简简单单的一行字,却每每都会看得她泪水涟涟。
梦儿,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呢?
那种不用脑袋都可以猜到的事情。
只是云白堂,为何我始终只愿意相信,你还是在为不能保护我而愧疚?
梨梦捏着孩子的小脸:"长的还真像爸爸呢。"
"梦梦......"
"夙夙,帮我个忙。"
"好,你说。"
"帮我请求苏陌,送我的孩子回去,回云白堂那里去。"
"好。"
夙夜匆忙起身离开。关于云白堂的琐碎消息,她并不是没有听说过,原本以为那只是谣传而已,今日所见的那句对不起,却让她多少相信了事实。
一路狂奔去找苏陌,她提着衣裙跑得形象全无,终于在未央宫寻到了他。
"苏陌......"
"夙夜?"苏陌冷淡的眉眼间荡漾出了笑意,要这样见她一面,真的好不容易。长久未见的怨气让苏陌心下纠结,但看到她一路跑来气喘吁吁的样子,又不免得心疼。
"歇一下,有什么话慢慢说。"
"不,不能慢慢说,云夫人......她生孩子啦!"
"云夫人?哦,那倒是恭喜了。"
苏陌的眼神又变得冷淡,难得一次的见面,他不想与她讨论别人的事情。
"苏陌,云夫人说,能不能请你将孩子送回云白堂的身边。"
"哦,好啊。"
不值得一提的事情,苏陌随口答应了,抬眼却看见夙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什么吗?"
夙夜在苏陌的面前跪了下来。
"臣请求陛下放云夫人回去。"
"......"
"陛下一定也听到关于月夕国云大人的那些传闻,臣今日亲眼看见云大人捎给云夫人的信,那些传闻,也许可能是真的。"
"捎信?笑话,他通过什么渠道捎的信?"
"回陛下,臣曾留给云夫人一只信鸽。"
"......谁允许你擅自做主的,夙夜?"
"臣擅自行动,自然罪该万死,但希望陛下看在臣的面子上,放云夫人回去吧,要不然,就真来不及了啊!"
苏陌眯起眼看着跪在面前的夙夜,心凉了一半。
为何你总是为人作嫁衣,夙夜,难道你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若是再不处理,也会来不及吗?
心中最疼痛的地方,被狠狠的戳了,苏陌的冷漠在夙夜的请求前溃不成军。
"哎,你起来吧,我们说话,不用在意君臣之间繁琐无聊的礼节。"
"苏陌......"
"好,我同意,送云夫人与她的孩子回月夕,护送的任务,就交给七杀将军。"
....
"叮呤,当啷--"
铃铛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格外的清晰,彻夜难眠的云白堂知道,鸠雪公主又一次不请自来了。故意慢腾腾地整理好衣服,云白堂刚刚出门便看见熟悉的红色身影,坐在粗大的树干上,笑得让人心寒。
"鸠雪......"
"白,给你带来了一个消息,不过对你来说,也许算好消息,也许呢,就是坏消息了。"
"......"
"你可要听听看?"
"好。"
"伽蓝国使臣来报,七杀将军护送着梨梦,已在返回月夕的路上。"
"真的?!"
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云白堂惊喜地叫了出来,却在眼神触碰到鸠雪恐怖表情的时候,硬生生地将喜悦咽了下去,可惜还是晚了。
"果然没错,你对这个女人仍旧一往情深。"
这句话,鸠雪说得咬牙切齿,云白堂听得毛骨悚然。
"鸠雪,我不是那个意思......""
"云白堂,你不用解释,这件事情我会处理。"
鸠雪转身准备离开,却被云白堂拉住了衣袖,她可以感觉到云白堂的颤抖,那是从心底迸发出的绝望。
"公主......不,鸠雪,我求求你,放过梦......梨梦吧,我会休了她,迎娶你,但求你不要伤害她,她是无辜的啊!"
"白,放心吧,如果你按照我的计划去做,我可以保证她会完好无损。"
鸠雪放肆地笑着,离开了云府。
那一夜,云白堂辗转难眠,只感到彻骨的寒凉,心,竟如麻木了一般,静如一潭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