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侯景、宇文泰出声喊住尔朱夭夭,最是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并且还无力阻止。
今夜要不他们皆是身死此处,尔朱夭夭的抉择,却是是还有那么一线的机会。
尔朱云霓似乎并不意外尔朱夭夭的抉择,他们尔朱家实在是重大义,而一次次地为难自己。
寒夜的风呼啸吹着尔朱夭夭那苍白而美丽的脸庞,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这北风呼啸,寒冷的冷风撞击着胸腔,连呼吸都已变得困难。
“走吧。”
黑暗中那声音又是响起,他已是没有了耐心,此刻,他才是最愤怒的那人。
单薄的白色身影映在在黑夜的白雪之间,形成了一幅绝美的水墨画卷,只是,这画中满是哀伤。
“保重!”一步一步地踉跄地走向黑暗。
“夭夭!”宇文泰一把拉住尔朱夭夭,“他的话不可信。”
尔朱夭夭抬起那已是哭红的眼眸,摇摇头。不可信,只是别无他法。
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地一甩手,尔朱夭夭将宇文泰甩开,抱着赴死的决心,走向那人。
一段路不过百米,尔朱夭夭却是像走了一生,像是告别了今世所有的恩恩怨怨、爱恨情仇。
高欢看着那身影一步步走到马下,那么近,却是那般缥缈,那般不真实,多久了,他们有多久未曾谋面了……。
直到此刻,高欢那本是举着的手才收回,果然,接着便是一阵利剑入鞘之声。
“撤!”
下一刻,尔朱夭夭便被拉上了马,又是一阵马蹄声声,踏起的白雪纷纷洒洒,天地间一片雾色。而后,不过一刻钟,一切又归于寂静,仿佛从未来过。
直到再也看不到那身影,宇文泰才反应过来,立刻想着策马追去,却被尔朱云霓一把拉住马缰。
“你们先去长安,待实力相当时,再来救她!”
说罢尔朱云霓策马朝着洛阳方向追去。
“等等!”突然响起的女声叫住了尔朱云霓。
“尔朱公子,可是要去寻我家小姐?”
尔朱云霓没有回答,可是答案却是已经明显。
“你单枪匹马,如何救得下她?”侯景问向尔朱云霓。
“我自是无法救出她,只是,她在何处,我必须也在何处。”这是他父亲对他的要求,“你们回到长安招兵买马,早些来寻她。”
“尔朱公子,求您带着锦绣去寻小姐吧。”站在一旁的锦绣无能为力地眼睁睁看着尔朱夭夭离开。
尔朱云霓并不打算理会锦绣,带着她,无疑是个麻烦。马鞭刚要扬起,便被一声剑出鞘声打断。
“尔朱公子,求您带着锦绣吧,”锦绣将一侍卫身侧的剑一把抽出,抵在自己的脖颈之上,“若是不能追随小姐,锦绣惟愿一死。”
疾驰的骏马上,刀一般的寒风割裂着肌肤。即使是被黑色披风包住,尔朱夭夭还是难以张开双眼,对坐在那人身前,腰间被一只手紧紧环住,整个人靠在那还沾染着鲜血的胸膛护甲上,脸上也被沾染了血迹。
不知是从未消散的血腥气,还是颠簸,抑或是眼前这她痛恨无比的人,竟是离她这般近,尔朱夭夭心中阵阵泛呕。
一开始被拉上马背,一切都太快,还不及尔朱夭夭做任何反应。待回过神来后,一抬头便看到那张无情的脸,而那双幽深、看不透的眼眸也正低着头,看向自己怀间的她。带着厌恶、愤怒、慌乱,尔朱夭夭便自然地伸出手推开他,只是,徒劳。
尔朱夭夭越是挣扎,那腰间的手臂环得越紧。无论再难受,尔朱夭夭也只是皱着眉,隐忍。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呼啸风声渐渐减弱,尔朱夭夭才敢慢慢睁开眼,转头看向身侧。
“少主,已是到了邺城。”
“传令下去,大军今夜便在邺城驻扎,明日再返洛阳。”
已是到了邺城城内,尔朱夭夭此刻才发现,这并不是回洛阳的方向,邺城,在洛阳的西南方向,却是在刚刚那地的东南方向。若是从邺城离开,到达长安,不知要多久,会不会到南国会更近些?
正在尔朱夭夭判断着方位的同时,高欢已是下马,看着马背上尔朱夭夭那宝蓝色双眼不断转动,高欢一时怒起。
本是要抱着尔朱夭夭的手一把抓住尔朱夭夭的纤纤皓腕,猛地一用力,尔朱夭夭惊恐地睁大双眼,反应不及,竟是直接从马背上摔倒雪里。
右侧手臂一震剧痛传来,跌落在雪里的人差点被疼晕,想要慢慢撑起身体,却发现右手已是无法用力。
还未等尔朱夭夭站起身来,在一旁冷眼相看的高欢,竟是一把推到了刚刚坐起身的尔朱夭夭。
尔朱夭夭再一次向后仰着躺在雪里,寒意袭来,尔朱夭夭忍不住地颤抖。
高欢蹲下身,一只大手紧紧扣住尔朱夭夭那小巧的下巴,眼中有着要杀人的愤怒。
尔朱夭夭吃痛,想要推开高欢,可是自己的右手已是没有了知觉,左手也无法推开高欢,那紧扣自己下巴的手没有一丝的松动。
“再敢想着逃跑,我就杀了你!”
明知道吓唬不住她,却还是不甘心,连想都不准她想。
尔朱夭夭被高欢的怒气吓到,抬头看着那张阴鸷的脸,佯装镇定,只是不规律的心跳与不稳的呼吸还是出卖了她。
不是说,不怕死了吗?为何此刻竟是还会这般恐惧?
高欢本是想着再教训一下她,但是当她看到那双已是泛着莹莹泪光的宝蓝色眼眸中,有着深深的怯意,还有那单薄的身躯,已是颤抖不止……一切愤怒、不甘,只能放下……。
一把提起了尔朱夭夭,向着一处府邸走去。
尔朱夭夭强忍着右手出的痛意,即使是在这寒冬,额头已是冒出了冷汗,依旧是一声不吭。自从下定决心要虽高欢离开,尔朱夭夭便未想过自己会活着离开这魔窟。
高欢一路提着尔朱夭夭,走进一间房内,房内虽是不甚华丽,却也是大气讲究。只是,已是痛得头晕目眩的尔朱夭夭并无心观察,视线竟是已是模糊,冷汗一滴一滴落下,滴落在那一尘不染的雪中。
终是再也承受不住,即使是咬着牙,也敌不过那阵阵袭来的痛意,眼前一黑,倒下……。
待尔朱夭夭再次醒来时,已是不知过了多久,抬眼看,外面天色已是大亮,刺眼的阳光使得尔朱夭夭不得不收回远处的视线,转而观察自己躺在的房间。
环视一下此房间,尔朱夭夭便确定这是一男子的房间。房间内虽是不小,但是却是没有任何的珠帘幔布,没有铜镜,墙上挂着的应是一把剑,只是被封在布中,甚是都无法看到剑鞘。
稍微转头便可看到不远处的书案以及书案后那面书墙,整整一面墙皆是书,看来此人是将书房与卧房合二为一。
想要撑起身坐起,还未来得及用力,右手处传来的刺痛,尔朱夭夭便直直地倒在床上。
“咚!”
尔朱夭夭疼得皱眉,还好身下是柔软的被褥。想起来了,昨夜,自己的右手被……。,认识到这个事实,尔朱夭夭合上宝蓝色双眸,忍住心下的无限悲伤。
转头看向自己的右臂,倒是可以慢慢抬起,肩处似乎被缠绕了些硬物,看来是有人为自己治疗过。
尔朱夭夭想要用左手慢慢撑着床慢慢起身。
“咚!”又一次摔在了床榻之上。
房内两次响声,门外的人终是有些待不住了。他一直站在门外,等待着她醒来。明明知晓她的手上有伤,自己无法起身,可是他就是不进去,自己如今还在气头上,想要给她些惩罚。
只是,隔着房门,他似乎感受到了那她的无助、甚至是悲伤,不知出于那些情绪,还是推开了门。
“哐!”房门被用力推开,刺眼的阳光射进房内。
尔朱夭夭下意识地紧闭双眼,待再睁开眼时,只见已是有一高大的身影遮住了所有的光明。
一眼都不愿再看到他,尔朱夭夭将头转向内侧,闭上双眼。
高欢并不在意尔朱夭夭的反应,而是托着尔朱夭夭的背,慢慢将她扶起。
“放开我!”那双在她背上的大手使她感到十分地不自在,一时间又气又恼,用左手不断地捶打着高欢。
看着怀来的人对着自己不断地捶打,高欢不怒,心下反而是一阵莫名的欢愉。怀里单薄的人正低着头,乌黑的秀发映着白皙的面孔,再配上那双宝蓝色的双眸,勾魂摄魄。脸色已是不似昨夜那般苍白,反而有一丝微红,蹙起的眉头,似乎减了几分愁绪。单薄的身体即让人心疼,也惹人怜爱……。
感到有些不对,尔朱夭夭一抬起头,便看到高欢直直地望着她,幽黑的眼中多了几分不知名的火苗,使尔朱夭夭心惊,也莫名的恐惧。
趁着高欢不在发愣的功夫,尔朱夭夭用尽全身力气将高欢推开。
她成功了,高欢果然是被她推开了,只是,她的背脊之上,也没有了那双大手的支撑。
“砰!”尔朱夭夭再一次被摔得眼冒金星。
因是右肩处还被包着,尔朱夭夭此刻只能平躺,倒在床上后,索性便闭上了眼睛,不愿再看那人一眼。
高欢因是刚刚一时的失神,被尔朱夭夭推开,看着床榻之上的人,即是惊喜,又是觉得那般不真实。
下一刻,高欢此后许久都不知为何自己会这般,这般的……。
被那人一直盯着,虽是寒冬,虽是此刻她只穿了件薄薄的中衣,尔朱夭夭却是感到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
而一刻,一丝凉意席卷尔朱夭夭的全身,只是这凉意却未使得尔朱夭夭变得平静,反而使她更加慌乱。
高欢竟是掀开一角被褥,躺在了尔朱夭夭的身侧,双臂紧紧环住尔朱夭夭,一双大手放在尔朱夭夭的腰上。
“你干什么!”口气里是隐藏不住的慌乱,鼻息间皆是他的气息,透过薄薄的衣衫,尔朱夭夭甚至可以感受到腰间那双大手上的剑茧。
此刻床榻之上,一黑一白两身影交汇,在蓝色的床褥上,有着说不出的怪异。
高欢自己是不愿去考虑这个问题,怕答案会吓到那小人儿,还有自己。竟然是真的,自己有朝一日还可以再次拥她入怀。
“滚开!”猛力地用手推着他,在发现对方不为所动后,顺便还想着用脚去踹那人。
只是自己的脚还未碰到高欢,高欢似是有所察觉,直接一个翻身,将尔朱夭夭整个人压在了身下。
四目相对,两人各怀心思。
“放开我!”声音中有着挥之不去的寒意,这是自那夜后,尔朱夭夭第一次好好地看他。
他变了,身上已是没有一丝当年那个少年的模样,他变得更加稳重了,也更加看不透了,虽是自己从未看透过他!
究竟是为了什么?所谓的权势?他谋害他们尔朱家,甚至是整个契胡族,朝廷内外,还有多少人死于他的手上!
眼前这个手上沾染无数鲜血的魔鬼,不是自己记忆中那个陪自己去看桃花海的少年。
看着尔朱夭夭眼中无限的冷意,高欢知道还是自己想多了,两人之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她,怎能会忘记?
留下她在身边,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不过是互相折磨罢了。只是,这样也好,即使这是被毒酒,他也甘之如饴。
高欢翻身侧卧,依旧是未放开对于尔朱夭夭的禁锢。
“南郡已是在我的控制之下。”高欢在尔朱夭夭耳边轻轻地道。
尔朱夭夭已是知晓,高欢早就知晓尔朱夭夭与袼其公主的谋划,于是便将计就计,出兵取得六郡。梁国本是以为高欢是被迫迎战,只是出于防守位置,绝不会主动出击,只要是梁军退兵,彼此都会相安无事。
毫无准备的梁军,正中高欢的下怀,本是一次宫廷政变,难料却是演变成两军开战。
“不必担忧,梁国不会这般快出兵。”似是知晓了尔朱夭夭的心思,“他们国内想必如今已是乱成一团了,根本无暇顾及边境。”
尔朱夭夭一惊,梁国可是出了何事?
尔朱夭夭抬起头盯着高欢,想要得知答案。这么提抬头,才发现两人竟是靠得如此之近。
高欢自是知晓尔朱夭夭的疑惑,只是他并愿这般早回答。邪气地一笑,“待我醒来后在告诉你。”
不顾尔朱夭夭的反对,高欢竟就这么抱着尔朱夭夭,闭上眼睛。
尔朱夭夭动弹不得,没过多久,高欢似乎便真的睡着了。
尔朱夭夭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那张一向是无喜无悲的面孔上,竟是也有几分疲惫之色。从未这般仔细地看过他,早就知晓他很危险,所以在尔朱夭夭的心里,她一向是在躲避,从未想着好好的看着他。
高欢虽是汉人,但是五官却是十分地突出,像是刀雕刻一般分明,皮肤却是很白,即使是在沙场多年,却没有变得黝黑。浓密的睫毛与眉峰倒是称得这张脸更加的好看。
上天还真是会捉弄人,竟是给一个恶魔配上这般好看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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