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今在何处？”
冰冷的声音使得阿澈与水样身体不由得皆是一震。
“舅舅，你回来了？”水样怯怯地道。
“不是让你看好她的吗？”幽黑的眼眸盯着阿澈。
“她现今最是不愿见的就是我们。”阿澈深吸一口气，有些话，还是早些说出罢，“放过她吧，让她离开这是非之地，好好的生活。”
高欢瞪着阿澈，阿澈有那么一刻，曾以为自己便要死在那寒冷目光之下。
看了眼西边，还未退去那一身带血的戎装，高欢便朝着大门处离开，接着便是急促地马蹄声。
“小舅舅，你说大舅舅要去哪里？”
阿澈盯着高欢离去的方向，心中不知是喜，还是悲。若是她在，不至于此世再难以相见，只是，那又是悲剧的无限序幕。
水样得不到阿澈的回答，“看来是去找舅娘了。”
虽是身后再无追兵，宇文泰一行人仍是不敢掉以轻心。
“宇文泰，前方所到何处？”
“邺城。”
尔朱夭夭点点头，自从宇文小柒离开后，宇文泰似乎便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有些人便是这般，在身边时不愿理睬，但是离开后，却似丢了魂魄，不知是所谓的日久生情，还是只是习惯了生命中存在那一人……。
“不好，我们身后有追兵。”
尔朱云霓镇定地判断打断了尔朱夭夭的思绪。
因是尔朱云霓的声音并不大，故而只有尔朱夭夭一人听到，尔朱夭夭一惊，连忙想要告知宇文泰，却被尔朱云霓阻止。
“等下，身后是有马蹄声，只是人不多，似乎只有几十人。”
“你是怎么知晓的？”
“我听到的。”尔朱云霓自幼习武，耳力一向是出奇地好！
“几十人？那是些什么人？”既然是追兵，为何却只有区区几十人，就算是残兵败将，此处也是有千余人，那些来的是何人？
尔朱云霓摇摇头，“看来是训练有素，且武功皆是不弱。”其实他还未告诉尔朱夭夭，这两侧的山中，还有着……只是已是来不及……
听到尔朱云霓如此说道，尔朱夭夭更加心慌。一阵阵不好的预感袭来。
不过一刻，宇文泰与侯景与听到了身后哒哒马蹄之声。
众人转过头，看着那飞溅的雪花中出现的数十骑骏马，马上之人，皆是身着一身黑衣，蒙着面，为首的那人除外。
那一身黑色的戎装上，还带着斑斓的血迹，本是一向无喜无怒的面色上布着骇人的寒意，而那更是寒冷的目光，却是射向那面色早已苍白的少女。
该来的还是来了，尔朱夭夭突然想仰天大笑，他害得自己家破人亡不够，如今竟是还紧紧地追来，连一条活路都不留给自己。
就这般，两方在相距百米时停下，彼此皆是未有言语。
尔朱夭夭本是还好奇，为何高欢会只带着这么数十人便来追赶，如今看着侯景与宇文泰皱紧的眉头，以及两侧本是一片漆黑的山中不断亮起火光，尔朱夭夭才明白他们早已是逃不掉！
不知为何，尔朱夭夭心里竟是一反刚刚的紧张，慢慢平静下来。莫非今日便是一个了断？即是如此，那又何尝不可，只是……。
闭紧双眼，尔朱夭夭深吸一口气，冰冷的寒气中皆是那人身上的血腥之气。
“侯景哥哥，宇文泰。”
两人看向那单薄身影。
“等下无论如何，你们二人必须活下去。不要管我，带着云霓。”短短这么两句话，看似轻松的口气里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小丫头，丢下你，自己跑，我宇文泰做不到。”心疼地看着那苍白的小脸，不知何时，那曾经桀骜不羁的脸，已是变得认真，“我没有保护好她，绝不能再丢下你。”
侯景看着尔朱夭夭，脸上依旧是依旧是和煦的笑容，没有任何言语，却是坚定着他的守护！
尔朱云霓没有任何反应，显然是是当做没有听到尔朱夭夭的话。
“侯景哥哥，宇文泰，你们的心意我知晓。你们为我付出了多少，夭夭心里清楚！我替整个尔朱家谢谢你们。”眼泪又是不争气地流下，“只是，我累了，真的是累了。我想要回家，想要去找爹娘，还有哥哥们。”
不愿睁开眼睛，不愿面对那关切的目光。“你们走吧，好好活下去。若是有机会，替我报仇。”
侯景笑着摸了摸尔朱夭夭那已是被风吹得凌乱的秀发，“夭夭，我说过要保护你，黄泉路上，也是一样。”
“不要！你们一定要活下去！”尔朱夭夭哭着摇头，已是泣不成声。
侯景笑笑，想着要为尔朱夭夭拂去尔朱夭夭额前的几丝秀发，宠溺的眼神，无奈的神情，像是看着做错事的珍宝。
“咻！”
“小心！”
还未等侯景的手触碰到尔朱夭夭的秀发，突然射来的箭镞便划破这夜空中的寂静，朝着几人射来。
侯景将尔朱夭夭一把推开，尔朱云霓也是手疾眼快地将尔朱夭夭拉开。
侯竟、宇文泰与尔朱云霓看向那箭镞射来的方向，是那无尽的黑暗与冰冷。尔朱夭夭不愿转身，便知晓那箭镞射来的方向，刚刚只是那么几寸，她便要死在在箭下。
虽是早就知晓会有这么一天，可是在面对那实实在在的死亡，还是忍不住的恐惧。抚着胸口，本是苍白的面色更是没有了一丝的血色。
这几个早就名扬魏国的年少将军，瞪着对方，谁也不先言语。
尔朱夭夭不经意地一转头，便看到那幽黑的双眸中，只是那傲慢的神色中，还有着隐忍着的愤怒。
“把她留下。”
终是有人打破了这僵局，只是，此话一出，更是点燃了这熊熊战火。
“高欢，你做梦！”宇文泰瞪着已满是血色的双眸，“今日我便同你一决生死。”
侯景将尔朱夭夭护在身后。
高欢嗤笑一声，“宇文泰，你以为凭着你们这些残兵败将，还能活着离开一人？”
两侧的山中至少还埋伏着数万人，宇文泰自是知晓他们不是对手，只是绝不能让他将小丫头带走。“不过是鱼死网破！”
侯景皱着眉，他实在不知晓高欢究竟是从何处招来这么多的士兵！为何他们从未看透此人，他究竟是何人？
不再理会宇文泰，高欢居高临下地看着侯景身后的瘦小身影，“过来！”
“哈哈哈……。，”尔朱夭夭仰天大笑，他是谁？竟是叫她过去！他凭什么再对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笑着笑着，强忍着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顺着那美丽的脸缓缓淌下。
“跟我回去！”皱着眉看着那伤心欲绝的美丽面孔。
回去？回到哪里？难道他忘了吗？是他亲手摧毁了她的家！
“高欢，别再做梦了，今日即使是死，你也别想带走夭夭。”宇文泰把剑而出，顾不得满身的伤痕。
高欢依旧是没有看向宇文泰，目光紧紧地所在那抹白色身影之上。
“这两侧山上有两万精兵，我一声令下，不到一刻钟，此处便可血流成河，谁也逃不出去。”似乎忘记了来时自己的目的，高欢竟是开始了谈判，“乖乖随我回去，我便放了他们。”
已是如此退让，她没有不同意的理由，只是，高欢还是低估了尔朱夭夭的绝望以及对他的恨！
死又如何？放过宇文泰与侯景？怎么可能？不过就是一死，今生的仇来世再报！
看着无动于衷的倔强之人，无耻地威胁进一步开始，“你想要他们为你陪葬？即是如此，也好。只是城东还有些人，你连他们的命也不顾了？”
锦婷！狐女！
尔朱夭夭的呼吸逐渐开始不稳，宇文泰与侯景以及此处的士兵皆是军人，生死沙场，不是什么怪事！可是，可是锦婷，她们是无辜的，还有‘望玲阁’的那些无辜之人，怎么能……？
尔朱云霓看着尔朱夭夭，知晓她还是无法做到那般决绝。
高欢很满意尔朱夭夭的反应，刚刚那一瞬，还真以为她再也无所顾忌了，若是如此，他还真是别无他法。
宇文泰看出了尔朱夭夭的犹豫，“夭夭，不能相信他的话！事已至此，我们今日都难以离开此处！”
尔朱夭夭自是知晓高欢定是也是信不过，只是，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出事。
“跟我回去！我放他们走！”他可以当作何事都未曾发生过，虽是知晓是自欺欺人，可还是忍不住有那份奢求。
看着尔朱夭夭还是未有任何反应，那张本就是阴鸷的脸，背着月光，更是骇人！一只手慢慢地举起，立刻，两侧的山中便有了动静，凡是从过军的人都知晓，那是箭在弦上之声，只等着一声令下。
那一身黑色，此刻真正是化身为地狱修罗，只要是那只手一落下，此处便是人间炼狱。那只决定他们生死的手，已是缓缓落下，数万只箭镞马上就要离开紧绷的弦，划破这寂静的夜空，然后，满眼又是那猩红的血雾，空气中又满是挥之不去的血腥之气……
那一寸寸落下的手，那一声声紧绷的弦音……。
“不要！”
终是崩溃了，嚎啕大哭，“我和你走……，放过他们！我和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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