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您要放元照走?”担忧的声音出现在昏暗的房中,“那元照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们定是要趁早除去他才是啊?”
那抹黑色的颀长身影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沈毕,对于这个心腹大患,我们定是不能留,只是此刻还不是时候。留着他还有用。”
“可是少主,他这一走,万一不会来该如何是好?我们岂不是放虎归山了吗?”沈毕还是忍不住地担忧,那个元照城府极深,手中又握着兵权,着实是个危险的人物。“更何况,他手下的那些士兵,他是不是也要带走?”
“这倒是没有,”这也是高欢感到奇怪的地方,若是元照真的想走,必然也会带上自己从南部带回的士兵,只是此次却是没有,竟是只是带着自己府中的一些家兵,以保护他的安全。“只是这些士兵留在洛阳城内似乎更是危险。”万一这是元照的计谋呢,留下亲兵,里应外合,某得皇位。
沈毕一惊,忙道:“少主,若真的是这般该如何是好?”
冷静的声音响起,“这有什么怕的,他要走了正好,趁他不在,正好可以消灭他的亲兵。”说的那般云淡风轻,似乎只是踩死只蚂蚁般简单。
“让他走吧,既然他要选择死在洛阳之外,那就成全他罢。”留下这句话,那抹身影便离开了。
留下的沈毕不禁打个寒颤,他们的少主一向是杀伐决断、有勇有谋,只是现在的少主,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沈毕不由得苦笑,能有谁曾看透他过,他的谋略、他的心狠手辣,又有谁能及?看来有些事情还真是不用他来操心了。
高欢走到一处僻静的小院中,驻足在屋外,却是不进去。正巧有人从房中出来,看到高欢时也是一愣。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看看?”低沉的声音略显疲惫。
依旧是冷漠的声音,“不必了,她定是不愿见到我。知道她没有大碍也便放心了。”
“她还小,有些事情她还不能理解,大些就好了。”虽然知晓可能性也不大,但是依旧宽慰着。
“那你呢?”高欢看着那张尽显疲惫与沧桑的面孔,“你能理解我吗?你可是觉得我做的是对的?”
阿澈闭上眼,满眼的疲惫,“不知道。”他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评价高欢的所作所为,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式的报仇,似乎没有什么过错,但是那么多无辜惨死的人,他们又何尝不是无辜,更有甚者,虽是活了下来,但是却是时时刻刻地身处于炼狱之中,每日像个幽魂一般,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几乎快要没有了自己的思考。
阿澈突然发现,那个她,已是越来越像那个人了。
“你还是心太软,做不了我这个位置,完成不了复仇大业。”高欢凑近阿澈,“别怪我,我在这样做,也是为了你们两人能够更好地活下去。”
阿澈一阵沉默,自从那日苏苏知晓真相后便晕厥,从前的病本是已被陈珍儿治好,但是现在又复发了,不知何时就会突然地抽搐或是昏厥,整个人每日精神不济,也不怎么爱说话。而阿澈自己,也不知脸上有多久没有见到笑容,这样的活着,真的还有必要吗?
高欢兀自离开,不要怪他心狠,他也是着实没有办法。他们整个部族,与尔朱荣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他不得不报,那些死不瞑目的族人,每夜都在他的眼前一一闪过,他必须狠下心来,不仅要灭掉契胡军,还要壮大他们的势力,使得他们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魏国的朝堂之上,气氛已是剑拔弩张。
“六皇子,今日要是再见不到人,我们王家不惜倾注全部家产救出公主。”一个身着十分华丽的中年男子对着萧俊翔道,态度虽是恭敬,但是语气中却是有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萧俊翔知晓这话虽是对自己说,但是其实是说给在场的魏国人听的。整个王家的财力,连皇家都远远不及,每年王家都会捐一笔十分可观数目的银子给梁国,用做军饷,若是王家真的想要用武力要回人,怕是他们皇室也难以阻止。
“王大人还请息怒,本皇子相信这魏国定是会给我们一个交代,这私藏别国公主不放,如此卑劣行为,泱泱魏国定是不会如此,是吧,宇文丞相?”萧俊翔虽是年轻,但是却是也精明,要不也不会被派来。
“六皇子所言有理。”宇文桧面色无异地答道,似乎此事与自己没有任何的关系。
倒是宇文泰有些沉不住气,气愤道:“就算是你们要找的人就在魏国又如何?曾经你们不顾她死活,现在受利益所驱,竟是又来寻她?难道你们南国的行为就不卑劣吗?”
想想宇文小柒曾经的经历,宇文泰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才不会相信南国的人良心发现,定是又是有什么不良企图。
“这位大人误会了,我们王家之前一直不知公主身在何处,如今得到公主的消息,定是要不顾一切将公主迎回,实在是不忍她再流浪漂泊在外,也算是对她母亲有个交代。最主要的是,如今家父病重,却还是心心念念着公主,只盼见上一面。”
这王家的人倒也是厉害角色,一眼就看出宇文泰不是好惹的主,于是赶紧动之以情。只是不知晓他这怒气究竟是从何而来。
“哼!”宇文泰冷哼,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将她交出去。
元景毅坐在座上,看着座下之人,插不上一句话,倒还真是像一个摆设。
只是高欢竟是也不怎么说些什么,就算是知晓那个袼其公主真的在丞相府,他也不能要求宇文桧交人。所以此事,他暂时不打算明着出手。
“陛下,各位大人,我们梁魏两国世代交好,着实没有为了此事伤了和气,你们还是快快将公主交出吧。若是我们此行没有能够将公主带回,我们回到梁国也是不好对百姓,若是被他们觉得北国天生傲慢,我们梁国的关系怕是就……。”萧俊翔聪明地没有再说下去。
“大不了就开战!莫非我们魏国还怕了不成!”
宇文泰的话吓坏了元景毅,他才刚登基,怎么就有战事了,这该如何是好?
似乎宇文泰的话还真说到点子上了,箫俊翔一改刚刚的笑脸,眼睛一瞪,“好,这可是你们说的!王大人,我们走这就回去禀告陛下。”说着便向殿外走去。
“六皇子请等等,宇文将军年轻气盛,听到六皇子的话不免也是一急,还望六皇子不要见怪。”高欢叫住箫俊翔,若是因为此事两国开战,倒是真的是不值。“我们再慢慢商量一番。”
谁知晓箫俊翔听到高欢的话后,怒气更盛,“什么!他也是宇文家的人,怪不得这般傲慢、他们宇文家的人即是这般,不知公主受了多少的苦,岂能不将公主接回!”
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宇文泰真的想追上去狠狠地揍他一顿,被他这么一说,好像宇文小柒在他们宇文府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般。可是宇文泰马上就想到,语文小柒这几年在丞相府的日子还真的不是那般好过。他爹的那些小妾与那些烦人的小姐们,视她为眼中钉,时不时地找她麻烦,而自己,也是对她百般刁难。她,是否可是觉得辛苦……。
带到南国的人都离开,元景毅小心翼翼地问道:“丞相大人,那袼其公主可是真的在您府上?”
宇文桧没有回答,倒是宇文泰扭过头一瞪,那凶狠的模样让元景毅立刻闭上了嘴。
“看他们那盛气凌人的样子,定是也没安什么好心,竟是想要栽赃我们宇文家,他想得美!”宇文泰的身上还是军旅气重,对于他来说,什么权贵,他都不放在眼中。
高欢看了眼宇文泰,“宇文将军真是重义气。”也就是意气用事的意思。
宇文泰冷哼一声,“那是自然,我宇文泰可是重义之人,不像是某些忘恩负义、弑君杀主之人?”
“够了!你先回去!”宇文桧终是开口,将宇文泰赶走,宇文泰一甩秀走了,他还真是不愿待这。
“宇文丞相,南国此次来者不善,咱们不得不防。”高欢倒是忍下了宇文泰的嘲讽。
“确实如此,只是如今我们魏国的兵力,怕是难以抵抗。”
“梁国一向是兵弱,只是如今朝堂内外大将已是不多,四王爷如今又请命游山玩水,怕是一时也难以回来。”高欢此刻已是明白元照打的算盘了。
元景毅看着这朝堂之上的几人,心里终是有些明了先帝的感受,明明自己才是坐在这皇椅之上的人,但是却是还要看他们的脸色行事。最可怕的是,他们时时刻刻地在谋划,不知在谋划些什么,不知谁是权势争夺的下一个祭品。
这江山,竟是再与他们拓跋氏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如画的江山,谁才能夺回?
洛阳城内的驿站内,萧俊翔倚窗而立,看着这繁华的洛阳街道眉头深锁,此次来这洛阳,他的主要任务并不是要带回袼其,反而是要不带她回去,只要这样,两方才有机会出兵,以所谓的仁义为借口,兵戎相见,只是为了各自在国中的利益。这繁荣盛景,怕是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萧俊翔倒是好奇,这洛阳之中谋划的人究竟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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