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边已是泛起了霞色,落日将黄河也应出了血色,初秋的北国,已是有着浓浓的寒意与萧瑟。
尔朱夭夭坐在床边看着这窗外,秀气的眉毛紧锁,宝蓝色的眼眸中有着疑惑、不解。她不理解宇文桧这么做的目的,宇文桧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他让尔朱夭夭以宇文府小姐的身份住在丞相府,但是却又派人监视着她,不准她出这个丞相府半步。
而尔朱夭夭不知晓的事,自己已经成为这个府中别有用心之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丞相府大夫人的房间之内,此刻或是坐或是站满了女眷。
一个打扮妖丽,眉宇之间掩盖不住风尘的中年女子,对着坐首的温和妇人说道:“大夫人,想必你已是听说了,老爷已将她带回。本来倒是也没什么,她本就是宇文家的人,但是起码的规矩要有吧。”看了一眼大夫人的脸色,那个妇人接着说道:“昨日我门女眷可是在府中等上了许久,可是却是一直未见那丫头前来叩安。这可是有些没规没矩了。”
那妇人说完后又递了个眼神给旁坐的中年女子,这个略显富态,但是脸上却是有着挥之不去的尖酸刻薄,她一开口,面上的脂粉便掉落了些,似是长久放置的被褥,一拿出便落灰一般,甚是滑稽。“老三说的没错,您说她不来叩见我们这些姨娘便是了,我们也是自知身份卑微。”说着还扮出一副凄切的模样,只是映着她那副面孔,倒是显得有些吓人,“可是您可是嫡母、大娘啊!竟是还不把您放在眼中,可是该好好教教她规矩了。”说着似乎有些气愤地将手帕一甩。
大夫人一直未说话,也没有任何的表情,也是不知是气还是恼。
座下的那些皆是宇文桧的妾,无论什么身份的都有,而站在她们身后的皆是她们的女儿,也是形形色色。
“行了,怕是年纪还小,不懂事罢了,日后好好教导便是。”宇文夫人终于开口了,慢慢地站起身来,“小柒过来,扶我下去休息。”
宇文小柒点了点头,对着坐在她前面的女子一笑,那个女子也回之以一笑,两人的面容虽是不是那般相似,但是眉宇之间却是有着相同的婉约。似乎是一个模子中刻出来那般,皆是清秀异常,有着南国女子特有的婉约与典雅。
那些女眷皆是明白了宇文夫人的逐客令,虽是不愿,但却是不得不连忙站起身离开。
而在门外,却是不如在里面那般态度恭敬了,“都是不知是哪跑来的野种!竟是还都成为这丞相府的小姐。”
“就是,都是像她们的娘一般,皆是些狐媚胚子。”
“大夫人竟是什么也不管,竟还那般信任那个小野种!”
……
都是丞相府的夫人们,但是骂起人来却是连乡野村妇都不如。
柔夫人出门之后便听到了那几位的咒骂声,也注意到了那甚至是恶毒的目光,但是她还是垂着头离开,她自是知晓那些人口中的‘野种’指的都是谁,但是她实在不愿徒生事端,对于她来说,他们母女能够这般安静地活着便好。
看着柔夫人一言不发地来开,刚刚那个三夫人轻啐了声:“贱人。”
大夫人房内,宇文夫人自是知晓门外发生了些什么,虽是同为女人,共同服侍一个男人,她自然也是对柔夫人有着那么几分的嫉妒,但是她却是深深地明白,即使没有那个柔夫人,她丈夫的心也自始至终不在她的身上。
但是她却是十分地喜欢宇文小柒的精明能干、聪慧、识大体,这点倒是和她有那么几分地相似。再加上自己没有女儿,故而对于宇文小柒便又加了几分的欣赏。
“你可是见过那个孩子了?”
宇文小柒扶着宇文夫人慢慢地坐下,“回夫人,已经见过了。”
宇文夫人嘴角拉起了一丝苦笑,“真是作孽啊!那么好好的一个家,如今只是剩下……。”叹了口气,“那个丫头还小,身世又是这般可怜,小柒你平日里多照顾些。”
宇文小柒点了点头,“小柒知晓了。”
“泰儿那边怎样了?”宇文夫人突然扭头问向宇文小柒,“可是消气了?”
宇文小柒一蹙眉,似乎有些头疼,“回夫人,世子今日已是不再摔砸东西了,但是却是一言不发,及其消沉。”
“唉!陪我去看看他吧。”
宇文泰的房门已被人挂了一把厚厚的锁,看来也有些时日了。门外还有数名家丁,紧紧盯着房门,不敢松懈。
看着宇文夫人与宇文小柒走来,家仆们连忙行礼。
“把门打开。”宇文小柒对着家仆吩咐道。
进到室内之后才发现室内已是满目狼藉,到处摔碎的陶瓷碎片,翻到的桌椅,以及数不胜数的酒坛,屋内散发着刺鼻的酒气,让人只是深处其中,便已是被呛得难受。
而在那些酒坛之间躺着的是披头散发的宇文泰,散落的头发将这个面孔遮住,透过发丝的间隙便可看出那胡子邋遢的下巴,身上的衣服已是多日未换,倒在地上,手上还抱着个酒坛,俨然一个醉汉形象。
明明还只是弱冠之年,便已经是这副沧桑模样,任凭那个为娘的人也难以受得了。宇文夫人蹲了下去,扑在宇文泰身上痛哭,“泰儿,泰儿……。”
宇文泰并没有任何的反应,依旧是处于伶仃大醉的状态,嘴里似乎还在低声呼喊着什么,宇文夫人没有听清宇文泰口中的呢喃,但是站在一旁的宇文小柒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宇文小柒将宇文夫人扶起,“世子现今还在与爹闹脾气,过段时间便好了。”宇文小柒扶着宇文夫人离开,“晚些我再来劝劝世子,更深露重,您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尔朱夭夭待在自己的房中,既然不能离开这个丞相府,那么对于她来说,这里便是牢笼,她更是不愿去惹那么多的是非。
然而她不愿去招惹是非,并不代表没有是非来招惹她。
“砰”地一声,尔朱夭夭房中的门被一脚踹开。
尔朱夭夭还保持着自己的姿势没有动,看着一群身着绫罗绸缎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一个个皆是鼻孔朝天,对尔朱夭夭很是不屑一顾。
但当她们看到尔朱夭夭那张特别又倾城的面孔时,她们愣住了,她们从未见过长得如此标致的人,虽是小小年纪,不过十三岁的模样,但却是有着这般的倾城之姿,尤其是那双宝蓝色的双眼,澄澈的似乎容不下一丝丝的杂质。虽是清冷,却是使人无法移开目光。
然而,她们都是女人,这样的一张面孔,只能是让她们嫉妒与憎恨。尔朱夭夭自是看到那一双双包含恨意的目光,只是着实不愿理会。
“四姐,我的耳环不见了,那可是上好的翡翠制成的,她刚一过来便找不到了,这未免也实在是太巧合了吧!”一个身着绯色衣服的年轻女子,对着一旁的一个女子撒娇道。
听到她的声音,尔朱夭夭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冷笑一下,明明也是丞相府的千金,但是却是这般的矫揉造作,这宇文桧的家教,还真是成问题。
那个被唤作四姐的女子怒瞪着尔朱夭夭,满脸的狠厉,“我们丞相府内竟是出了贼了,这可不是小事,若是你拿了五妹的东西,便快快交出,我也就不去向爹禀报了。”
尔朱夭夭心里不禁嗤笑,原来竟是栽赃陷害这般低端的把戏,这点还真是随了他们的爹。
“四姐,四姐,你看,这个丫头压根就不把你放在眼里。”
“来人,给我翻。”
尔朱夭夭把头扭了过去,压根不愿理会她们几人,任凭她们的丫鬟在尔朱夭夭的房内乱翻。
“四小姐、五小姐、六小姐,东西找到了。”一个小丫鬟拿着那只从何处变来的耳环来到自己的主子面前邀功。
刚刚那个四小姐,指着尔朱夭夭道:“如今人赃俱获,看你还有什么话说。本是要将你交给爹处置的,但是料想你还年幼无知,任由五妹教训一番便是。”
那个四小姐使个眼色给五小姐,五小姐奸险一笑,扬起手来就朝着尔朱夭夭的脸上甩去,那可是用了十成的力道,想要将尔朱夭夭那张精致的小脸打得面目全非。
“住手!”
宇文小柒跑来,急忙阻止五小姐。五小姐看着是宇文小柒,不耐烦地道:“没你的事,一边去。”
宇文小柒好脾气地道:“五姐,都是自家姐妹,何必如此呢?若是伤了和气,爹也是不愿意看到的。”
“啪!”的一声,尔朱夭夭被吓了一跳。
宇文小柒捂着自己的脸,然而却是掩盖不住那通红的手掌印。
“懂不懂长幼尊卑,我们宇文家的事还轮不到你这个不知从哪来的野丫头管!”她们几人平日里早就看这宇文小柒不顺眼,正好也借着这个机会教训一下她。
“这个小贱人偷了五妹的东西,我在这教训她,怎还轮得到你来插嘴,打你也是你活该。”
尔朱夭夭看着宇文小柒一言不发,只是将头垂得很低,似乎是不愿让人看到她眼眶里的泪水。只是,尔朱夭夭却是没有忽略宇文小柒浑身散发的寒意。
那几人似乎也不愿将事情闹大,若是真是惹怒了她,宇文桧与大夫人前告状,她们几人定是吃不了兜着走,毕竟宇文小柒深得宇文桧与大夫人的喜爱,在留下了满屋的狼藉与尔朱夭夭和宇文小柒后,便离开了。
“没事了,别怕,你先好好休息,明日我让丫鬟来收拾。”宇文小柒依旧是低着头,说完话后就转身离开了。
尔朱夭夭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些都与她无关,只是身在这宇文府中,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只是,此刻她真的是没有什么在乎了,已是最糟了,没有什么再能令她害怕。
月黑风高,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宇文泰的房门被慢慢地推开,映着一丝微弱的光亮,只是隐隐约约见到一个娇小的轮廓走进来,“她现在在丞相府上,你好好把握吧。”
只是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宇文泰虽是看起来喝醉了,但是意识却是比任何人还要清醒。她?哪个她?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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