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明瑛微微抬头,“你遇到他了?”
司徒透浅笑着,“只是远远地看到有人在石桥那边祭拜罢了。”
“这里不是个好地方,”聂明瑛又往火堆里填了一张纸,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深爱的人,还有我的朋友都死在了这里。”
司徒透看着聂明瑛单薄的背影,七年前,聂明瑛还是一个洒脱的女人。
地上的篮子里面,放着一束正在盛放的鸢尾花。
司徒透伸手指了指那束花,“花很美。”
聂明瑛将那束花拿过来,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我的好朋友,和她的哥哥,都很喜欢这种花。我每次来都会带一束给她。”
司徒透鼻子有些发红,“你那位朋友如果知道有你这么惦记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聂明瑛的眸子中闪烁着微光,思绪仿佛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年代,“我不想她以这种方式开心,我只想要她活着。”
司徒透的心中一窒,不由地脱口而出,“明瑛。”
拿着鸢尾花的聂明瑛的手突然紧收,猛然回头看向司徒透,一双眼睛瞪得老大,里面闪烁着诧异与激动的光芒。
这种语气,这种感觉,她再熟悉不过,听到这两个字的那一刻,她甚至怀疑小透回到了她的身边。
“你叫我什么?”
司徒透的表情一僵,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想要遮掩过去,“额,我是说,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聂明瑛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司徒透抿了抿嘴,伸手指着篮子上面挂着的小牌子,“喏,那上面写着的,不是你的名字吗?”
聂明瑛顺着司徒透的手指看去,在篮子的小把手上,的确挂着个雕花的小木牌,那是学生时代司徒透特意为她做了挂在学校的衣柜上的。
从学校毕业之后,她就将那个小木牌摘了下来,挂在了特意用来盛祭拜尹秀澈和司徒透物品的小篮子上。
聂明瑛的目光瞬间黯淡了下来,伸手抚上那个小木牌,“是啊,原来这里写着我的名字,小透已经死了七年了,怎么可能会再回来。”
司徒透低下头,紧紧咬牙,曾经的那个小透的确不会再回来了。
如今的司徒透只是个顶着随时会倒下的身体,被复仇的心驱使的恶灵罢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话锋一转,“怎么会这么晚了来这里祭拜?”
聂明瑛的手指在那个小木牌上摩挲,“或许是我的执念,鬼魂在白天是不敢出现的,或许在晚上他就会出来见我了。”
“你说的那个他,是你爱的人么?”
聂明瑛轻轻点头,“应该是我眼花了,在夜里的医院竟然见到他了。今天我特地来这里,是想把这份请柬烧给他。”
司徒透的目光落在那份鲜红的结婚请柬上,“是……你要结婚了么?”
聂明瑛嘴角淡淡一笑,轻轻摇头,“不是,是他的妹妹。”
司徒透睁了睁眼睛,等着聂明瑛继续说下去。
“她叫真子,也是我的朋友,七年前出了意外一直昏迷不醒,后来才听说她和他是兄妹关系。我想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应该知道的。希望他在天有灵能够来看一眼。”聂明瑛不紧不慢地说着。
“那真子现在醒过来了吗?”司徒透关切地问道。
“还没有,”聂明瑛微笑,“但是她有一个很爱她的人,这个人七年间一直对她不离不弃,即使家人反对,也不顾一切地想要和这个昏睡的她举行婚礼。”
司徒透心中突然感到十分欣慰,想不到曾经的那个花花公子居然会对一个人痴情到如此地步。
她冲聂明瑛莞尔一笑,“真是段感人的爱情,我有个不情之请……额,婚礼上需不需要钢琴演奏者?我是个弹钢琴的,也想参加他们的婚礼,算送一份祝福可不可以?”
聂明瑛想了想,“毕竟不是我的婚礼,有些事情我也不好做主,不过我去跟他们说说,他们应该会很乐意的。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司徒透点点头,“我叫艾琳。”
聂明瑛愣怔了片刻,“你就是那个门票被一抢而空的年轻钢琴家艾琳小姐?”
司徒透十分谦虚地笑了笑,“不算是什么钢琴家,都是大家东一句西一句捧出来的而已。”
两个人聊得颇为投机,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聂明瑛便索性邀请了司徒透坐上了她的车,开回金都。
“你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聂明瑛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司徒透想了想,“还是不用了,那边据说闹鬼的,就是之前被拍卖的司徒大宅,不过现在早已经不姓司徒就是了。”
聂明瑛握住方向盘的手一颤,差点没撞上路边的电线杆子,好不容易化险为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蓦然看向司徒透,“你怎么……也住那里?”
司徒透用手不断地拍着扑通扑通直跳的心口,“我不喜欢被人打扰,觉得那边僻静,加上有闹鬼的传闻,所以没有人敢靠近,就住过去了。是不是真的那么邪门啊?”
聂明瑛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又继续开着车,“不是,曾经我那个最好的朋友也住在那里。”
另一边的纪柔情绪已经在崩溃边缘。
那个带走甜甜的黑衣人显然办事很有经验,不仅路边的监控没有录到丝毫蛛丝马迹,就连见过他的人都很少。
寻找了好几个小时,直到深夜还是没有找到甜甜的踪影。
厉君措静静坐在车里,一动不动地沉思,深邃的目光仿佛穿过了黑夜的疑云,整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让人不敢接近的戾气。
杰森轻轻敲了敲车门,冲厉君措颔首,“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调动鹰组和犬组的所有人全力寻找,相信再过不久就会有消息了。”
厉君措淡淡点头,轻轻摆了摆手。
越是在这个时候,他就越要比任何人都冷静。
纪柔却无论如何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呜呜地哭泣起来,“君措,怎么办,甜甜会不会出事?你快想办法救救她。”
厉君措眉心微蹙,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只要有我在,没有人敢让甜甜出事。”
或许是男人坚定而有力量的声音让纪柔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她抽抽搭搭地看着厉君措,“如果甜甜出了什么事情我也不想活下去了,君措,你一定要救她。”
她不敢想象甜甜究竟会不会出什么事情,除了被绑架的可能,她的心底还藏着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自从今天下去看到那两杯奶茶开始,这个秘密开始逐渐发酵。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鬼神这件事情不过是无稽之谈,但是也深深地感觉到有一种无形的威胁在向她逐渐靠近了。
铃兰坐在厉君措的车上,用一只手拄着半边脸打了个哈欠。
她本来的确是想来帮个忙的,可是也就只会些攻速,又实在派不上用场,只有坐在车里打瞌睡。
厉君措口袋里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上面显示得是厉宅的号码。
男人指尖轻轻滑动,接起了电话,“嗯。”
电话那头传来了陈叔苍老的声音,“大少爷,小小姐找到了,原来她早就回了家,一直藏在柜子里面了。”
电话的声音不大不小,车里的人却全都听到了陈叔的声音。
纪柔的精神骤然打了起来,“陈叔……”
“爸爸,妈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甜甜不想玩捉迷藏了。”电话那头传来甜甜娇滴滴的声音。
纪柔的眼泪刷地一下落了下来,“甜甜乖,等着妈妈,妈妈这就回去了。”
厉君措将电话挂掉,又拨通了杰森的电话,“收了。”
车子在黑夜中来去自如地穿梭,很快便开回到了厉宅的门前。
房门打开,甜甜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样跑到了厉君措的面前,“爸爸!”
厉君措将甜甜抱了起来,发现哪里都没有伤到之后,眯了眯眼睛问道:“带走你的是什么人。”
甜甜抿着小嘴,摇了摇头,“我不认识,是个好漂亮的阿姨,她把我送回家里,还说爸爸妈妈要和我玩一个捉迷藏的游戏。让我藏到柜子里睡一会儿,等我睡醒爸爸妈妈要是还没找到我,我就赢啦。”
厉君措眯起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凌厉,将甜甜交到纪柔的手中,拿出电话,“这件事查下去。”
男人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愤怒,眼底却已经是波涛汹涌,身上强大的气场像一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
纪柔抱着甜甜,脑海中还在盘旋着她口中说的“好漂亮的阿姨”几个字,越想越心慌。
一直看着这一切的铃兰眨了眨眼睛,“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我也要走了。”
厉君措点点头,吩咐了家里新请的司机送铃兰回去。
甜甜趴在纪柔的怀里,悄悄地凑到她的耳边,“妈妈,阿姨还给了我一件东西,说只能给你一个人看,这是她和你之间的秘密。”
纪柔皱了皱眉头,将甜甜抱进了屋子里,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接过了甜甜手里的东西。
是个什么东西都没有写的白色信封。
将信封打开,纪柔顿时大惊失色。
里面仅仅是一张照片,她与司徒透的合照,照片上的两个人都笑靥如花。
背面还有一行印刷的小字:现在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