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三味解药
陈远看着不知所措的圣后娘娘,坚定地回道,“奴才领旨。”
不知是因为心里太急,还是陈远的办事效率太低,只觉得时间过得好慢,日子过得好长。
三更了,月亮都躲藏进乌云里,今夜没有一颗星星。
承庆宫宛如白昼。
静。
谁都不敢说话,只有宫女们静静忙碌的身影。
太医们虽然无策,却也知封住他的要穴,以此护住他的心脉。
多久过去了?
我就坐在他身边,看着他。
我跟他生活了这么久,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专注地,没有一丝杂念地看着他,只看着他一个。
曾经,我以为,我是为了孩子们选择与他一起,不管是做淑妃,还是做圣后,都不是我想要的,接受只是为了孩子,我是如此地爱着我的孩子,胜过自己,胜过我心中的那个夫君,胜过我要找回的幸福,胜过一切!
曾经,我以为,我这一生就是为了我的孩子而活,除了孩子,我一无所有!
为什么?为什么?
我轻轻地去触他的额,他的眉,他紧闭的眼,他抿着的唇……
今天之前,我从来没有这么亲呢地抚过他,尽管我们有夫妻之实,尽管我夜夜承欢,尽管我们之间还有可爱的扬儿、星儿、耀儿……
我坚守着我的心,我的情,我沉浸在幸福之中却又游离在幸福之外!
我,甚至梦想着,有那么一天,影就会来接走我,孩子们长大了,我再也没有牵挂,我把孩子留给他,而影会给我一世的幸福,永远的爱,因为……我早已认定我是无影之妻,影是吾之至爱!
曾经,不,就在几个时辰之前,这信念还是多么地坚定呵……
为什么非要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三年的朝夕相对,三年的恩爱荣宠,他……早已填满了我的空虚,将我失去了18年的记忆一并掩埋,将我以为会坚持一生的感情的忠贞一并击碎,影已离我越来越远,虽然那捶心的痛总会在午夜梦回时魔咒一般撕扯着我,到头来,他,在我的心中竟是占据着如此之大的位置!
我怔住了,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如此轻易地进到了我的心里?
是在初回上都之时么?
笑了却和着晕开的泪花,一步步向我走来的他。
紧紧地,牢牢地抱住我,嘶哑地呢喃着“铃儿、铃儿……”的他。
是在禄庆宫中么?
阴沉着脸说,我梳妆自然是为他而梳的他。
小心翼翼地将我揽在胸前,憔悴地担忧我流产的他。
温柔地搂着我,沉沉睡去却又在半夜为我掖被角的他。
是在御花园里么?
杜鹃花下、产帐之外,咆哮的他。
并肩而坐给我依靠,回眸处无限温情的他。
不,怎么会只是进到了我的心里呢?
他居然这么霸道地占据了我思想、灵魂的全部,才让我彻悟,失去了他,就失去了世界,没有他的我,才是真正地一无所有呵!
不,不!
不能想这些,我的头会痛,心会痛,还有一个声音勾魂使者般叫嚣着……
“娘娘!奴才陈远复命,幸不辱命,毒圣已到!”陈远一脸风尘,扑通跪在地上。
毒圣?毒圣!
我腾地站起身子,回过头来,果然有人与陈远一起跪在阶下。
心急地冲下去,拉起他就往龙帐走,“太医说只有你能救他,快,快啊!”我甚至没有仔细看是怎样一个人被我牵在手里。
“咳……”我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还拽着那毒圣的手,忙松开来,看了他一眼。
一位老者,尽管容颜已去,须发尽白,却有一双深遂的眼睛,看透世事。
他抖了下袖子,便有工具包刚好落在床头的小几上,青色的布包已有些旧,想来常常浆洗,布包展开,里面有针、有刀、有剪、有钩……一应俱全。
只见他从内侧摸出一块药枕,之所以说是药枕,只因为那枕一经取出,便发出一股不知名的气味,我喝过很久的药,直觉那里面应是些药粉。
他将鸿的手搭在枕上,又将自己的手轻轻地搭在鸿的脉上,闭上眼睛。
我不敢说话,只能静心屏气地守在床边。
毒圣始终没有再说,只默默地、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他,果然是能救得鸿的!
心下大安,这才发觉,之前,我这心几不跳动了呢。
我揪紧了自己的手,修长的指甲陷进了肉里亦不自知,只有心痛,心痛……
毒圣终于睁开了眼睛,并松开了鸿的手,不慌不忙地拿起他的工具。
他的出手至快,我想他是点了鸿的几处大穴。
只见他手已下针,却是在鸿的眉心,手心,我大惊失色,想要上前阻挡,却被一阵清风逼退了身体。
等他做完了一切,也不过转眼之间。
我看他已住了手,慢条斯理地整理工具,想也不想,便冲到了床前。
他被针刺过之处,血凝成滴,珠玉一般滑落,竟依然是那么绝美出尘。
从来都知道他是卓尔不凡的,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这个王朝的主宰,是万民的神祗,除却这些,他本身就是如此夺目。
忙拭去那胭红的血滴子,却越拭越多,终于由红而褐,而黑……
“毒圣……他……圣君到底怎么样?”抑止不住颤抖的声音,我已经不自觉地绞紧了自己手中黄色的纱尾,它已失了原先的颜色。
“娘娘,请!”毒圣作了势。
我不明所以,心下更加焦急,却也只好出了内殿,站定后,定了心神,一字一句问道,“圣君情况如何?”
“回娘娘,圣君性命无虞!但……”
还好,还好!我听到自己的心终于落下,可是,还有一个“但”,但什么呢?我望着眼前虽自称草民,却自有一份不容亵渎的悠远气度的毒圣,清冷的眼正望着我。我拂了下水袖,使它不整地贴在我的身侧,“讲!”
“噬骨之痛将伴圣君一生,直至终了!”毒圣静静地说,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语言里没有冷暖。
“需要什么,毒圣尽可言来!”他既然说得出,想来担着这毒圣之名,必有些真本事,我笃信。
“娘娘如何相信草民能解?”毒圣淡然一笑,软化了那仙风道骨的神韵。
“相信不需要理由!烦请毒圣细说!”我也淡然回答,知道鸿已无性命危险,我心已静。
“草民需要三春树之浆果,冰莲之新蕊和凤凰之冠血,娘娘可办得到?”毒圣已坐于案前,边说边写,此刻,顿了笔,没有任何情绪地望着我。
我走过去,拿起案上他刚刚写下的药名,喃喃地念,“三春树果,冰莲新蕊,凤凰冠血。”一定是极难得到之物,但为了他,我一定要得到,“好,”
“启禀娘娘,文亲王殿外候旨!”陈远的声音让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