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娅一踏入莺语阁,便被殿内的陈设给惊到了,说富丽堂皇一点也不为过。
光门口的珠帘都是大小相同的粉色珍珠串成的,屋内作为摆设的细颈瓶都是镏金的,连同焚香用的鼎都是镂刻着工艺繁复凤求凰的半人高青铜鼎。四方的大床上用的纱幔竟然是前些日子姬妾们所争抢的银雪织锦缎子。
这莺语阁的规制竟是比昭阳殿还要气派许多。赵娅记得上一次来莺语阁还是在二月二春日宴上,当时她命人悄悄给陈雪雁下了点巴豆,让她在众人面前出糗,而后宁墨轩罚她来莺语阁照顾陈雪雁,当时的莺语阁可没有现在气派。倒让赵娅有些疑惑了,“孤记得上一次来,好像……”
陈雪雁微微颔首,“王爷,前些日子妾身的母亲来宫中看望妾身,母亲觉得妾身的宫殿太过简朴,于是从王爷给妾身母家的赏赐之物里拨了一批赏玩之物添置在妾身的宫殿里。”
赵娅更加疑惑了,这么多东西运到宫中,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莫非是宁墨轩知道,并没有告诉她?
陈雪雁瞧着陷入沉思的王爷,问道:“王爷可是觉得不妥?”
赵娅淡然一笑,“你喜欢就好。”
陈雪雁又是问道:“那比起王妃的昭阳殿……王爷更喜欢哪里?”
赵娅环视了一周,打起哈哈,“重要的不是宫殿有多华丽,而是住在这宫中的人。”
陈雪雁步步紧逼,“那相比之下,王爷更喜欢这锦绣殿还是昭阳殿呢?”
“最喜欢的,自然是云霞殿。”云霞殿不仅住在宁墨轩的亲妹妹宁晨曦,还住着乐清歌。
陈雪雁朝着床边走去,右手轻轻抚过那银白的银雪织锦缎子,“妾身认为,不管是哪个宫殿,住的都是楚人,而昭阳殿住的,始终是外人。”
赵娅听着,觉得她话里有话,“依爱妃的意思,孤应当如何?”
“王爷非池中之物,更何况妾身母家英雄辈出,只要王爷愿意,等王爷平定四方后,赵国迟早是囊中之物。王爷又何必虚与委蛇日日与厌恶之人赔笑脸?”
赵娅心中一惊,这陈家的胃口,还真不小,赵娅面容上依旧保持淡定,“哦?爱妃觉得孤很厌恶王妃?觉得孤对着王妃、长乐和安怡都是虚与委蛇?”
陈雪雁的凤眼闪了闪,“十年前……墨轩就答应要娶雁儿为妻,若不是因为她,若不是因为她是赵国长公主,她又哪里配成为墨轩的妻子?这些年,墨轩怎么对她的,整个楚王宫的人都看着。自从长乐公主和安怡公主来后,墨轩留在昭阳殿的时间比六年来墨轩去昭阳殿的次数加起来还要多。这不是虚与委蛇又是什么?墨轩,雁儿是心疼你……”
十年前?十年前宁墨轩才十一二岁吧!十年前就答应娶陈雪雁了?古代的孩子还真是早熟啊!赵娅不由得一怔,虽然知道如果不是赵王横插一脚,这楚王妃的位置肯定就是陈雪雁的了,可她从来不知道,宁墨轩的桃花债能追溯到十年前。
赵娅清了清嗓子,“孤不需要同任何人虚与委蛇。”
从明静的窗几透入的光线打在陈雪雁的粉面上,眼角的泪花愈发显得晶莹剔透,“雁儿不明白,墨轩明明那样讨厌昭惠,为何还要处处护着她?”
赵娅挑眉,“孤何时护过昭惠?”
丹凤眼微微眯着,显得狭长而又恶毒,“不说远了,二月初二的春日宴,王爷明明可以当众拆穿王妃给妾身下巴豆,可是王爷只是让她与妾身一同离席,王爷不是护着她又是什么?光出卖无影卫行踪这一条,王爷完全有理由废了她的王妃之位,可是王爷却什么都没做。她依旧还是楚国高高在上的楚王王妃!”
赵娅疑惑的道:“你又是如何知道无影卫被出卖行踪一事?”
陈雪雁一惊,自知失言,低下头,“这么大的事,雁儿多少有些耳闻。”
赵娅沉思了片刻,心中有了定论,却未多言,反而厉声道:“孤不追究,并非护着她,孤自有打算,倒是你,这些本不该是你们女人该搀和的事情!”
陈雪雁连忙跪下,“妾身知罪。”
赵娅瞥了一眼端正跪在地上的陈雪雁,“既然知错,那就好好跪着反思自己错在哪里,想明白了,再起来。”
“是。”
赵娅便怡然自得的靠着贵妃椅上,顺手捏起一块糕点,若不是看着陈雪雁还在,她还真想吹个口哨,哼个小曲儿来应应景。躺着躺着,赵娅不小心便打了个盹,也不知让陈雪雁跪了多久,只觉得腹中空空如也,便问道:“爱妃可想清楚自己错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