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尘紧跟着她进了屋子,一脸悲愤。姚依真走到火堆旁加了几根木柴,火光晃动,映红了她的俏脸。
张伯端停笔抬头笑道:“你阵法之术学的不错嘛,比我预料的要好一些。”
姚依真起来躬身答道:“我根据先生着作自习,尚有许多不解之处,还没有请教先生呢?不过略知皮毛而已,不值得先生夸赞。”她暗暗觉得惊奇,这张伯端怎会知道自己学阵法之术,他果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张伯端笑道:“我这阵法,蕴含奇正变化,以五行生克为基础,以八方应八门,催动阵法,循环往复,变化无穷,有鬼神不测之机!你能进能出,在几日间学到如此地步,也算很好了。要是你掌握了全部阵法要诀,这里面蕴含一种神通之术,若是你能参透,危难之中可保你性命无忧。”
姚依真大喜,盈盈拜倒,“请先生传我阵法之诀!”
张伯端把手中写好的纸张递了给她,正色道:“这是秘传口诀,记熟后毁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传给他人。”姚依真双手捧过,眉花眼笑,“谢先生!”
王尘讶然道:“师傅?您老人家偏心的很,为什么只传她不传我?”
张伯端笑道:“你先别急,这师傅也不忙叫。你的来历我已知晓,要是收你为徒,其他修行门派定会找上门来。不是我怕他们,只是不胜其烦而已。天天的有人来说你这做得不对,那样不行,那日子还怎么过?既然我已答应为你出手一次,自然不会食言。等到你身体恢复,再传你丹法口诀就是。”
王尘顿时放心,笑道:“没外人的时候弟子先叫着师傅,那样显得亲切。”
张伯端知道他口舌伶俐,一笑置之,对姚依真道:“你准备几条布巾,我这就给他疏通经脉。”姚依真答应一声,欢天喜地的去了。
不一会儿,她把布巾,热水等应用之物都备得整整齐齐。张伯端令王尘上床把全身衣衫除去,盘膝而坐。
姚依真在一旁见这臭小子赤身露体笑嘻嘻的毫不在意,不禁羞红了俏脸。
张伯端含笑吟道:“视之不可见其形,及至呼之又却应。”双手齐出在王尘身上点、按、摧、揉,运真元透入他身上各条经脉。
王尘立即感觉,身上经脉中透入的真元顺经而行,却是极不顺畅。张伯端立在他身后,将双掌贴在他腰间,真元顺着他带脉冲进他体内。王尘的腰间顿时觉得滚烫无比,一股醇厚无比的真元顺着带脉缓缓注入丹田之中。
真元在丹田稍作停留,沿着任督二脉缓缓循行,到了郁结之处,猛烈攻伐,王尘心底顿觉犹如刀剜般疼痛,浑身汗水渗出,滴滴如流。旁边姚依真手中布巾一挥,将汗水吸去。
王尘刚刚觉得这刀剜般的痛感不甚难挨的时候,那疼痛之感忽然化作针刺一般,一点一刺,他浑身汗毛紧缩,头皮都疼得发麻。两种痛感却是不停交错,顿时疼得王尘心中烦躁,几欲抓狂。
王尘苦苦忍受,一声不吭。等到痛感一浪高过一浪不断冲伐下渐渐减轻时,忽然郁结一开,真元透过,顿时浑身暖洋洋的极是舒畅。
舒畅没过多久,真元运行到受损之处,修复受损经脉极是麻痒,仿佛千万只蚂蚁不停噬咬一般,痒得透入骨髓,令王尘恨不得把皮肉狠狠抓下,方能解痒。
王尘一动不动的忍受噬心透骨的麻痒,心中狂躁的几欲爆裂!他知道咬牙坚持过后,就是飘然如仙的舒畅,闷声苦苦忍受。
姚依真不停的用布巾挥擦他身上汗水,几条布巾轮换使用,用过的布巾用手一拧,汗水哗哗而落。
一条经脉之中,王尘就能受到疼痛和麻痒交错折磨数次,任督二脉疏通修复完,他已经对痛痒感觉有点麻木了,有随时都可能晕过去的感觉。
可是还有手少阳、少阴、太阳、太阴经脉,足少阳、少阴、太阳、太阴、厥阴等十二条经脉未曾攻伐,此外,还有奇经八脉……
等待王尘的痛苦还有很多很多……
王尘修炼多时,对身上经脉甚是了解,知道自己需要忍受的苦痛麻痒还要很久很久,也知道自己必须保持清醒,一旦昏迷,自己将会再次沦为废人。自己绝不做废人!他不住在内心呐喊!
他牙关咬的发酸,浑身却不敢紧绷,坚韧的心性却刹那间暴露无遗!
让痛苦来的更猛烈些!让麻痒再剧烈些!都来吧!让那些盼望我成为废人的家伙绝望吧!我要在剧痛中觉醒!在地狱般的折磨中奋起!
姚依真看到张伯端神色轻松,知道王尘已经度过危险,终于重塑经脉,心中悲喜交加。她上前对着刚刚坐定的张伯端躬身道:“多谢先生啦!”
张伯端笑道:“这小家伙看似飞扬跳脱,一副心志不坚的样子,实则性格坚韧,能忍常人不能忍受之苦,不错,着实不错!”他连说两个‘不错’,显然对王尘极是满意。
姚依真看着神色安详沉睡的王尘,脸上满是怜惜的神情。
张伯端笑道:“你这样老是看他做什么?他须得睡上几个时辰,方能恢复体力,很快就会醒的,你大可放心就是。”
姚依真羞红了脸,“先生取笑了。”
张伯端道:“趁着他睡着,你把阵法口诀记熟,可以到外面柳阵中习练验证,有什么收获,就来问我就是,能否领悟其中的神通,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姚依真点头答应,取出阵法秘诀,暗暗记忆。不一会儿,她把手中纸张投入火堆之中,火舌一舔纸张,立时化为灰烬。
张伯端道:“都记下了?”
姚依真躬身道:“是!”
张伯端道:“你倒外面去。记住,进阵之时,不计门户,出阵之时,随心所欲。”
姚依真躬身退出,来到外面柳阵之前。她想了一遍阵法秘诀,对照柳阵,顿时许多不明之处豁然开朗。只是张伯端说‘进阵之时,不计门户’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就是进入阵中之时,不要想是从哪里进去的意思?那么‘出阵之时,随心所欲’就更好理解了,就是要练得在里面随便行走,去留随意的意思了。
总而言之,就是将阵法烂熟于心,犹如平常走路一般,不加思索的进出阵法里外!
她想通关节,立即进入阵中,开始时尚能看清她飘逸的身影,穿梭在巨柳之间,渐渐的越来越快,身影犹如一股青烟,在柳阵中盘旋往复,来去如风!
她练了半个多时辰,觉得自己已经用尽全力,以最快的速度在柳阵中进出自如了。她回到屋里,对张伯端躬身道:“先生,我已经进出随心了。”
张伯端顺手把一块布巾丢给她,道:“是吗?你用它把眼睛蒙住,再去练来。”
姚依真奇道:“先生,把眼蒙住,看不清阵法变换,怎么进出?”
张伯端笑道:“要用心去看,只有心中所见,才是真正奥秘!你还是没做到进出随心啊。”
姚依真满心疑惑,拿着布巾来到外面。她把布巾蒙在眼上,顿时眼前漆黑一片,不辨东西。她一把扯下布巾,气道:“什么也看不见,如何进出?要是我一头碰在树上,跟个傻子似的,那臭小子要是知道,岂不会笑的要死?”
她又想到:“先不管臭小子怎么看,就是先生这一关也得非过不可,如此良机,怎能轻易放弃?”她把布巾又蒙上双眼,心中沉寂片刻,慢慢收敛心神,脑海一片空明。过了良久,她向前踏了一步,渐渐心神相依,把记忆中的阵法融入心神,顿时豁然开朗,暗想:原来先生说用心去看,就是心中有阵的意思。
开始时,她一步一顿,心神试探阵法,有几次差点走错,吓得她冷汗直冒,好在她及时调整过来。渐渐越走越快,一个时辰间,她已能如散步一样在阵中走动了。
她出阵休息片刻,取下布巾,不由得意一笑,“原来,蒙眼也可以进出啊,先生倒没有骗我。只是要练得和睁眼时那样快速,还得练习许久。”
她又蒙了布巾,进入阵中,这次心神更加放松,走的甚是自如。自己渐渐加快步法,心神之念,已快如电闪!直到练得浑身被汗水湿透,她才又出阵休息。
这样反复进出,她越练越是兴奋,一连数个时辰,还是意犹未尽。直到她仿佛感觉自己蒙眼之时比睁眼之时还要快上几分时,才觉得自己已经大功告成!
她出阵兴奋的拉下布巾,顿时眼前一亮,不知不觉中,天色大亮!
她兴冲冲准备进屋见张伯端时,回身看到他正站在门前微笑着看着自己,忙躬身道:“先生,我练得是否可以了?”
张伯端笑道:“法术神通竟然让人如此迷恋,可见是诱人修道的绝好门路。很好,一夜之间,能有如此收获,极是不简单啊。你休息片刻,就可以修习下一步了。”
姚依真喜道:“先生是说,我可以领悟阵法神通之术了?”
张伯端回身进屋,长笑道:“早哪!你还是个急性子。”
姚依真拎着布巾随后进屋,先是看向床上的王尘,他依旧睡的香甜,居然还舔嘴唇?睡着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大孩子!
她心情放松,满怀喜悦,看什么都是好的,与前几日的心境大是不同。以前只觉得这世上所有人都和自己两人过不去似得,处处为难自己。这次置之死地而后生,却又因祸得福,实在是老天不薄!
她喜滋滋的烧水做饭,脚不沾地的进进出出一阵忙碌,那里还有半点昔日蛇妖的半点样子,分明就是一个居家的小媳妇。
张伯端微笑着看她忙碌不止,丝毫不知疲倦,对她的求道之心也是甚是欣慰。
姚依真侍奉张伯端用过早饭,收拾了碗筷后自己方才吃了点儿,又给王尘留了一份等他醒来再吃。她收拾完到张伯端跟前垂手而立,静等训道,一副毕恭毕敬的学生样子。
张伯端笑道:“看来我不收弟子是不会明白人家有弟子的好处啊,凡事都不用亲历亲为,省了不少麻烦。”
姚依真欠身道:“先生不吝教导,我这也是应该的。更何况先生对我们还有救命之恩,尚不知何以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