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是一条完全未经修葺的崎岖山道。道旁一条清溪徐徐流淌,周围林木层叠,鸟语花香,景致清幽怡人。
紫曈看看周围景色,再瞄一眼牵马走在前面的人,心里的羞窘不忿很快荡然无存。
“既然还要赶路,你怎么不再骑马了?”紫曈不解道。
秦皓白并不回头:“我怕衣服被扯破了,不好缝补。”
紫曈登时面红过耳,暗自庆幸,他总算说的不是“怕腰被抱断了,不好接续”。
谁知那位还没打算就此放过她,哼了一声又道:“善清宫谁人不知,我秦皓白本是个不近女色的人。这次为寻神医招惹上了你,竟然将这名声毁于一旦。”
他这明显是得便宜卖乖,而紫曈做贼心虚,想不起去指责他,只顾脸颊烧得冒烟,暗恨周围寻不见一处地缝让她钻进去避难。而惶急了一阵之后,忽地醒悟了一事:“你是说,你从未近过女色的?”
秦皓白冷淡瞥她一眼:“你还不信?莫非我生就一副采花贼的嘴脸?”
少女显然很是高兴,浑身洋溢着喜悦,一时忘形,冲口问道:“那你也未有心仪的人了?”随后见他又将如刀的目光削过来,心下一怯,忙道:“我知道,我又问了不该问的话,请你见谅。”
秦皓白轻哼了一声冷笑:“罢了,我也该见怪不怪了。”反正她也没问过几句该问的话。
两人沿着山路走了一段,前面出现一汪潭水,鲜亮晶莹,清可见底,令人望之生凉。
秦皓白将缰绳栓到树上,下到潭水边捧了清水来喝。这本是个极简单的动作,也引得紫曈痴痴看着。一旦对这人动了情,他的举手投足就都成了精彩表演,都值得欣赏玩味。
见他又是一副看怪人的眼神扫过来,紫曈忙讪讪地收了目光,也过来潭边捧了水喝。一条尺许长的鱼游了过来,毫不畏惧地朝她吐了个泡。
紫曈两眼放光地叫道:“竟然有鱼!”
秦少主若非定力过人,简直要被她这声爆喝惊得栽下水去,没好气地道:“看见鱼也值得你大惊小怪!”
紫曈又被他吆喝的缩了脖子:“我在玉柳苑后山住了好几年,一次都未见过活鱼。”随后从怀里取出携来的点心,掰碎了投到潭水里去,慰劳这位来客。
秦皓白望了她,不觉有些出神。郁兴来竟将好好一个女孩子关了那么多年,将天资伶俐的她关成了傻丫头,实在可恶,真该杀了了事!不过……挺好的蛋黄酥饼,自己买回来还未尝一口,就便宜水里的鱼了。他又觉得可惜。
“干粮都喂了鱼,你有没有想过,几日之内都无处打尖,你吃什么?”秦皓白问。
紫曈一怔,看着水里的鱼越聚越多,争相吃了她的口粮,冒了冷汗道:“那么你这些时候便没打算吃东西的么?”没听过武功高强的人就更为耐饿啊。
秦皓白捡了一根细细的枯枝夹在右手两指之间,朝水中射了出去。一条鱼翻起水花,溅到紫曈脸上,惊得她慌忙退后。秦皓白拎起被插住的鱼:“这便是我要吃的东西了。”
紫曈见了他这手潇洒的卖弄,呆了片刻,没去为满脸的水渍追责,反笑道:“你果然好本事。我也来帮你捉鱼好了,多捉一些带着,也省的明后日再捉。”说着又掰了一点面点搓成一把碎末,朝水中洒了下去。
水里的鱼本已被秦皓白那一招惊走,见到食物又忘了危险,聚回来争抢吞吃,却在吃下之后没多会儿,都翻了肚皮漂浮不动,一时间水上翻了十余条鱼肚白。
紫曈朝秦皓白邀功地一笑,露了一口整齐白牙。
秦皓白却写满一脸的匪夷所思:“你竟然下毒,是不是忘记抓鱼本来是要拿来吃的?”这丫头真有浪费吃食的癖好。
紫曈将鱼一条条捞起,慢悠悠道:“不是下毒,只是少许麻沸散罢了。这一点点的用量,人吃了不会有何反应。”
“神医果然手段高明。”秦皓白恍然点头,“但愿吃了鱼肉,我不至步了这些鱼的后尘。”
紫曈欢然笑道:“放心,要多少麻沸散才能麻得倒一个人,我心里有数。想要麻倒善清剑仙,一定还需大大加量。”忽然觉得,若真能将他麻倒,如从前那些病人一样躺着任她宰割,貌似是个不错的主意。那样的话,自己应该先做点什么呢……紫曈心里憧憬着,手里翻开药囊,取出了小刀,开始剖鱼。
秦皓白聚敛着枯枝准备生火,看着她手法娴熟,有些奇怪,略略一想也就明白了过来:“麻沸散捉鱼,切人肉的刀用来切鱼肉,这一餐当真吃的别具风味。”这丫头是惯会剖人肉的……
“我说过我会帮得上你。”紫曈不无得意,下手更加利落——这次划开的伤口不需缝合,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