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伤呢?昏迷了两日才醒过来,就去随我奔波于外,你就不怕自己死在路上?”秦皓白的语气好似一个责备孩子胡闹的长辈。紫曈这行为在他眼里,确实只能算是胡闹。愤愤然地说完这句话,却见面前少女微微歪着一点头望着他,目中光晕流转,忽然甜甜地笑了出来。秦皓白一呆:“有什么可笑?”
紫曈满心暖意,不管是何原因,这个为她倾心的人,是实实在在关心着她呢。“你不必担心,我才是医者,我的身子能不能受得住,我自己心里有数。”
秦皓白点了一下头,反正自己是输家,多说无用,只好道:“去准备一下,过会儿就出发。”
“好。”紫曈高高兴兴地应了,转身走去自己住的房间,脚步轻快得好似刚被大人答应了买糖吃的小孩子。
秦皓白看着她的背影自里间门口消失,皱了眉头看向陆颖慧:“你为什么要帮她?”
陆公子笑得憨厚诚恳:“谁说我帮她了?我明明是在帮你。”
连这小子也开始故弄玄虚了,莫不是被她给带坏了?秦皓白着实费解。
紫曈没什么行李,敛了敛东西便出了屋子。秦皓白已率先出了门,紫曈又对陆公子交代了一番服药调养事宜。陆颖慧都微笑点头地应了,又殷殷地嘱咐了她路上小心。
看着少女欣欣然地出门去了,陆颖慧扶了门框轻轻一叹。他本来为秦皓白担忧,也为她担忧,而看着这两人同行而去,他反倒释然了。这两个同样心怀凄清冷郁的人凑在一处,或可以互相体恤扶持,正好令他放心。
忽然想起,她还曾想对他“以身相许”……陆颖慧扑哧一笑,不自觉地想象,自己那会儿若真答应了,会如何?
紫曈出了院门时,见秦皓白刚刚飞身骑上白马。黑衣配上白马,真如水墨画卷般飘逸出尘。
紫曈看得呆了呆,才明白过来他那戏谑眼神的用意——依旧只有这一匹马。
“这梁县周围百里之内都无处买马,弄不来第二匹马了。”秦皓白对特意看她笑话这用意毫不掩饰,“你是不是打算追在马后面跑的?”
紫曈嘟着嘴,暗自咬了咬牙,走上前来,以尽可能轻盈利落的姿态爬上马背坐到他身后,正迟疑着如何安置自己的一双手,秦皓白已然催开坐骑,让白马跑了起来。紫曈身子往后一仰,赶忙扯住他肋下的衣服。上次秦皓白牵了马带她赶路时,一直让白马慢步前行,紫曈这是头一回坐在奔马背上,自是慌乱不堪。秦皓白却如没她这人一般,很快纵马疾驰起来,离开梁县县城,顺着清净的官道朝西方飞奔。
紫曈只觉得耳边呼呼生风,身体跟着马蹄起落而震颤,随时像要被甩飞出去,心里紧张得无以复加,无措之下只好抱在了秦皓白腰间,也紧紧闭了眼睛,不去看那飞快跑去身后的路边景物。淡淡的男子气息飘进鼻孔,更是引得她心慌意乱,一塌糊涂。智取橘子的欢喜得意早已去了九霄云外。
这样忍了好一阵子,白马忽然慢了少许。紫曈心情稍松,赶忙放了双臂,又换为抓着他的衣服。迎面而来的清风携走她脸上的热度。白马已离开了大路,走到了崎岖不平、杂草丛生的野地之中。
面前这个背对了她的人,既不说话,也不回头,对她是抓他衣服还是抱他的腰,都没做出任何反应。紫曈避开他飘起的长发,不让其扫在自己脸上,抬头看看他的后脑,开始怀念方才“不得已”抱住他的时候,脸颊又为此冒了一阵烟。
回想当初刚随他离开玉柳苑那会儿,曾有过那么多与他亲近的机会,当时自己却丝毫没想“珍惜”,反而玩命地抵触,紫曈如今想来,深觉自己暴殄天物。
善清宫少主的白马是匹良驹,背上乘了两人仍不显疲累,在山野之间也可奔行如飞,遇到深沟浅壑轻松一跃而过。也与它主人有一样近似的性子:不知怜香惜玉为何物。紫曈时不时便险象环生,又再不好意思去“不得已”,只得将他的衣服扯得越来越紧,打定主意若要坠马,也一定拉他这件墨色外衣做陪葬。
“下马。”秦皓白终于吐了两个字出来,也让白马慢下。
紫曈惶然应了一声,迫不及待地从马背上跳下,僵硬的身子不听使唤,立时跌坐在地。
秦皓白也下了马,回眸看了她一眼道:“不是万事都如骗我橘子那么简单吧?”
不用照镜子,紫曈也明白自己此刻一定面如土色,狼狈异常,心里又羞又恼,愤愤然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灰土,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