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微服出巡,身边也会有大内高手相护,但有他再加上永宁六卫出手,世上应是无人能敌。雨纷扬对皇位没多点渴求,却也在为眼下的焦灼局面烦恼,盼着有所进展。这次若能成功行刺皇帝,朝廷的军队必会溃退,他们入主京城就再没了阻力,到时再想和宇文禛斗下去,也能比眼下更放得开手脚,总归是件好事。
他正憧憬着,卫容又问道:“世子……是真要去行刺皇帝了么?”
雨纷扬转头见他满面忧色,便笑道:“你担心我会遭遇不测?父亲派了永宁六卫随我同去,即使不能行刺成功,总也还能保证全身而退,不至于折损在那里。”
卫容忧虑未减,忽跪下道:“恳请世子答应带同属下一同前往。”
雨纷扬深感意外:“你就有那么不放心?是不是……你还另外听说了父亲那边的什么消息?”
卫容摇头道:“不是,只是行刺皇帝事关重大,属下自知武功低微,本不配随世子去行此大事,可又实在担忧世子遭遇危险,耐不住仅仅留在这里等待消息。求世子务必答应带我同去。”
雨纷扬道:“到时若遇情势凶险,我可不易保证照顾的到你,万一你有何不测,你家中的父母和弟妹怎么办?”
卫容依旧坚持:“属下绝不会拖累世子,恳请世子答应。”
看着他这副殷切表情,雨纷扬便觉得自己再不答应,他怕是就要哭了,心里是又无奈又好笑,只好点头道:“好,记得到时若是遭遇凶险,尽量自保就好,我无需你的照应。”
卫容大喜过望,站起道:“多谢世子成全。”
雨纷扬将他这份古怪的坚持归因为一半出于对主人的关心,一半是想去参与行刺皇帝这一壮举的幼稚心思,并没当回事。
出发时间就定在次日。天黑之后,雨纷扬换上一身夜行衣,准备动身。
他这是头一回穿着一身黑衣,不自觉便想起秦皓白来。当初在玉柳苑寿宴上头回见到一身黑衣的秦皓白,他还在心里嘲笑:这人枉为人们口中的天下第一,成日穿成这么一身,莫不是不敢白天出门见人的?
他们这对兄弟一个爱穿黑,一个爱穿白,好在平素不在一处,不然被人见了,还不成了人家眼里的一对无常?
雨纷扬这样神游天外地胡思乱想着,倒是没了半点紧张之感。准备停当之后,他便带了卫容和永宁六卫离开了大营,乘马抄小路朝消息所说的皇帝驻扎地点赶去。
皇帝车辇的目的是去到与他们对阵的朝廷军营,这一晚距离那里尚有一日路程,也就在半路一处驿站停驻歇脚,又因一路隐匿行踪,没有派人去到军营报信命人来迎接。叛军大营距离这里路途不近,只是雨纷扬一行七人轻装上路,又早探好了路径,快马连夜奔袭几个时辰,也就到了。
时间已经临到了拂晓之前,正是天光最暗的时候。这一带因战事紧张,少有人走动,居住当地的百姓都尽数避走,驿馆内留宿的人也是甚少。
雨纷扬一行远远将坐骑抛下,施展轻功靠近驿馆,在外围探听了一番动静,确认里面的人数与他们所得到的消息基本相符,就趁着天色尚暗,开始了行动。
他们八人当中武功最弱的卫容也算得上个高手,无声无息地潜入进去,即使对方也有数名侍卫彻夜站岗,也是直到他们扑到了跟前才得发觉。
“有刺客!”有人高喊了一声,驿馆院中登时寒光闪动,十余名羽林卫各执兵刃上前迎击,却因出手仓促大落下风,很快便被永宁六卫击倒了几人。
“世子请上!”六卫之首的涂勋一边抵挡一边叫了一声。
事先安排好的步骤,就是由他们六人迎击侍卫,由雨纷扬冲去皇帝居所行刺。雨纷扬见他们足以抵挡得住,便直接飘身去到了驿馆正面的二楼之上,卫容也跟了上来。
二楼正面最大的一间就是皇帝的居处,雨纷扬直冲到门前,不自觉地回头朝楼下庭院的战局看去,开始起了疑心。
这未免太顺利了,顺利得毫不自然。这些羽林卫虽说武功不弱,却不像是一副拼命护主的架势,不然绝没让他们这么轻松就上来的道理。
“世子?”卫容出声提醒,令雨纷扬醒过神来。
看着身旁的雕花木门,雨纷扬便知道即使情况有异,也只能走下去,总不能临到这时再鸣金收兵,便说了声:“处处谨慎留神。”就率先推门进入。
他有把握在全力提防的情况下,世上没什么机关陷阱可以制得住他,而这一进门来,发现非但没什么陷阱,屋里连一个人都未见到。面前仅从内室之中洒出淡淡烛光,依稀听见有人呼吸之声。
情势已经异常到了家,外面的羽林卫不急护主,皇帝的房间无人守卫,这如果还不是什么故意设下的圈套,那就只能说明这皇帝草包至极,擎等着别人来要他的命呢。
雨纷扬暗中咬紧了牙关,紧握喧铃剑冲入内室,抓起旁边一柄燃着的烛台,朝床上紧闭的幔帐扔了过去。
只听“噹”地一响,烛台被什么金属物件弹开掉落,也引燃了幔帐,火苗蹿起的光芒中,一团黑影携着劲风扑出幔帐,直向跟在雨纷扬侧后而来的卫容突袭而去。
雨纷扬本就在防着这幔帐中有何蹊跷,见状连忙挺剑而出。那黑影手中牵动一缕寒光,以强劲的力量挡开他一剑,仍旧攻向卫容。卫容在这攻势之下竟毫无还手之力,勉强应了两招便被击落了长剑,也被对方的兵刃指住了咽喉。
雨纷扬正想再来进击救护,却终于看清了面前这人的相貌,火光缭绕之间,黑衣银发,那人竟是秦皓白。
“你?”任他再怎么猜想,也想不到会见到这样一副情景。雨纷扬在这一刻可谓震惊得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