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曈忽然接了口:“你不明白?皇上的意思是,秦少侠曾经是那么胆大妄为、目空一切的人物,如今为了替兄弟求情,竟然动不动就跪地恳求,实在不好想象。”
一听这话,那三人齐齐一愕。紫曈却又接着说:“其实你放心就好,无论是赦免咱们还是赦免纷扬,皇上都一定会答应。因为只有将咱们之间的隐情全都公之于众,才能让定王彻底失去民心,一败涂地。皇上所忧者,根本不是能否赦免咱们,而是具体如何行事罢了。”
说着还笑盈盈地朝崇德帝问:“不知皇上觉得,民妇说得可对?”
崇德帝一时望着她没有说话。景长空忧心地试探道:“皇上……”
崇德帝噗嗤笑了出来:“长空,要说卖乖这一套,你可是输给这位秦夫人了。而且猜测朕的心意这项本事,你也要自叹不如。不若即日起你就拜她为师,好好学学,省的将来朕在你面前说话,还要费力解释。”
气氛瞬间松弛了下来。秦皓白瞄了紫曈一眼,感慨媳妇当真是胆大妄为。紫曈倒是沾沾自喜,她看得出,这位皇帝虽身居高位,其实城府不是很深,是比宇文禛或雨纷扬都好揣测的人物,他若不是早有诚意,怎可能仅仅带了一个景长空,就来面见这个传说中武功天下第一、又正在被他下令追缴的钦犯呢?所以对他说话直率些,应该更对他的胃口。
崇德帝道:“秦少侠请起吧。你这性子为何转变巨大,朕也看出些端倪,定然都是这位秦夫人的功劳了。”
秦皓白与紫曈都不免愕然尴尬,同时想到:头回见面就来调侃我们两个草民,这哪像皇帝会做的事?看来这皇帝的本性也是个没正邪的。
其实紫曈还是低估了崇德帝的感性随和,这少年常年需要压抑本性,端起架子去应和那些臣子,时时盼着能有机会放松一刻,接触些与朝堂上古板气氛不同的东西,与江湖出身的景长空成为忘年之交,也正源于此。
当初见了他们两人的剑舞,崇德帝已经无数次地幻想能得机会与这对神仙般的侠侣结识,若是也能像江湖中人那样平和相处,就更好了。紫曈的直言不讳正好打破了他心里的最后一道拘束,也就让他流露了些本性出来。
景长空会轻易答应朱芮晨帮他安排这次会面,也正是因为摸得准崇德帝这态度,得知了那对剑舞侠侣的身份,别说秦皓白与紫曈只是被定王陷害的钦犯,即使他们是真曾参与过谋反,皇上怕是也会情愿赦免的了。
被朱芮晨视作离谱的出路,其实就是这样水到渠成。
崇德帝笑了一阵,又沉思片刻,才说:“你们所求之事,朕确实愿意成全,只不过,你们须得为朕做一件事来交换。”
秦皓白心头一喜,忙道:“皇上尽管说,草民自当竭尽全力。”
崇德帝却又静默想了一会儿,眼睛里闪出促狭的光芒,含笑道:“一件事怕是还不够,至少也要两件事才行。你们两位可一定得答应,别想推脱。”
看着他这模样,紫曈与秦皓白都隐隐心忧起来:这位小皇帝怎地一放松下来,就变得如小孩一样?他该不会想到点什么邪门招数,来整治我们吧……
相较他们面圣这件事,外面的战事更要紧张焦灼的多。定王的叛军已挺进到河南境内,遇到朝廷主力军队的拦阻,双方交战多日未分胜负,进入僵持。这一战最为关键,朝廷已经派出了最后的精锐,叛军若是突破了这道防线,便可直捣黄龙,杀奔京城,若是被就此击败,也就功亏一篑。所以双方统帅都摆出了奋力一搏的架势,不敢有丝毫的疏忽。
雨纷扬继续按部就班地做着叛军统帅,好在他生来才智过人,又熟悉兵法,还有宇文禛招徕的许多部下辅助,即使这时斗智匮乏,也还不至于误事。而这天收到卫容的一份奏报,终于又令他紧张了起来——带领小队人马去敌军侧翼探查的贺远志遭遇对方伏击,生死不明。
雨纷扬二话不说,独自冲出营帐牵过白马,上马朝事发之地飞奔而去。
贺远志是一众江湖豪侠之中最熟知雨纷扬底细也最忠于他的人,又在江湖之中威名显赫,如今就是雨纷扬统帅豪侠大军的重要纽带,宇文禛想要架空雨纷扬,接管这些人,就必须解决掉贺远志。
飞马奔驰于郊野之间,雨纷扬咬着牙暗暗自责,宇文禛会向贺远志下手,这很难猜到么?都怪这些日子他一直敷衍塞责,完全没去想除了母亲、傅雪薇和善清宫的人外,还有哪个他所在意的人会成为宇文禛手下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