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姑娘,你不过是皓白请来的客人,与我也算不得交情深厚,却如何能那般舍命相救?若是你因此有个好歹,又让我们于心何安?”陆颖慧对那夜的揪心仍心有余悸。紫曈那么奋不顾身的原因,他已是有所体察的,只不过,他觉得这番话自己还是该说。另外,他也隐然觉得,这姑娘似是比那位更加拿性命不当一回事。
少女甜甜一笑:“公子可别将我说得那么高风亮节。说什么舍命相救?我本来未料到陆大侠有这般厉害,不然也不敢贸然动手。而且,现如今我不是也没事了么?”
陆颖慧没再多言,只回以淡然一笑,为她倒了杯茶递过去。再那么狼吞虎咽,她可就要噎着了。
紫曈接过来,极不斯文地一口喝了,看了眼茶杯。官窑烧制的瓷器,轻薄如纸,釉彩精致。那位白叔叔果然是个讲究人。
蓦地想起一事,自己这一次是如何来到这里的?陆公子当晚即便服了药,又由他输了一个时辰的真气,也不可能立时行动自如,更不可能有余力照顾她。那么她自然又是被那人抱上了马,或是马车,带来这里,又抱去床上……
不觉间脸颊发烫,心口跳得好似揣了只兔子。紫曈又觉奇怪,从前与他的此类接触可不是一次两次了,为何那会儿尚能坦然看待,现在却会如此怔忪不安?
“姑娘可是在为什么事为难?”陆颖慧关切相询,“亦或是,身体仍有不适?”
紫曈摇摇头,望了一眼门外仍未大亮的天色。那天在这里,陆颖慧曾答应为她讲述“说来话长”的故事。现如今,秦皓白的故事、他们要去办的“大事”她都知道了,她却想听到更多与他们相关的事。
“过不多久,我就要去替吴宫主诊病了。公子可否为我讲些善清宫的事?”
陆颖慧点点头:“姑娘想听,我自当从命。”
紫曈忍不住正了正坐姿。善清宫究竟是个何样帮派,为什么那么神秘莫测,当初为什么低调行事了那么多年,如今又为什么招惹了那么多的仇恨,但愿这些疑问都能得到解答。
陆公子似是早猜到要为她讲起这些,早已打好了腹稿,娓娓道来。
善清宫于二十六年前创立。第一任宫主是位道长,道号“灵机”。四年后,灵机道长有意归隐,便将宫主之位交给了自己的徒弟震青子。没想到没过多久,因为一场意外的纠纷,震青子去世。灵机道长只好又回来继续担当宫主,直至震青子的徒儿吴千钧长大成人,才将宫主之位传给了他。
“灵机道长……不是还有另一个徒弟的么?为什么不将宫主传给那个徒弟?”紫曈有些迟疑地问。她清楚记得秦皓白曾说,白雯天是他义兄吴千钧的“师叔”,吴千钧既然是震青子的徒儿,那么白雯天自然是震青子的师弟了。只是从陆颖慧当日那嘱咐来看,向他多问白雯天的事也不知会不会触犯什么忌讳,所以她问得十分小心。
陆颖慧微微苦笑,知道面前这姑娘可不太好糊弄:“灵机道长的二徒弟生性闲散,既不喜欢统领群雄,也不喜欢练武,所以不适宜接任宫主之位。”
紫曈点头。白叔叔显然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主儿,很好想象。
陆颖慧继续讲述:“皓白是吴宫主的徒儿,也是善清宫如今的‘少主’,不出意外,下一任的宫主便是他了。”
“可是,吴宫主并不与他以师徒相称啊。”紫曈生疑。师徒两个竟然兄弟相称,这事在别门别派可绝不会有。
陆颖慧将两手互相摩挲着,费力地筛选着哪些话可以说,哪些话需得保密:“吴宫主只是传了皓白武艺,确实没有与他行过师徒之礼。实际上,灵机道长与震青子也并非师徒相称,震青子与吴宫主同样不是师徒相称,那么说只不过为着让外人容易索解。善清宫本就不是一个以师承维系的门派。”停顿了片刻,又解释道,“但也不同于普通教派。这里没有师承等级,也不分什么部门统辖,不过是一群有老有少、志同道合的人凑在一处,如一个大家族般相处而已。”心里暗暗祷祝紫曈不要追根究底,他可不想,也不会编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