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又陪钱公子寒暄了一阵,宇文禛便让他先行离开。雨纷扬一出门就招来了卫容等心腹手下,吩咐他们派人去到钱公子所说的方位严密查询紫曈一行人的踪迹,但要留心决不能被对方察觉。
过不多时,有人传话来说客人已经走了,雨纷扬就过来等在宇文禛的书房,等到下人推了轮椅进来,雨纷扬接过手,屏退了下人。
“他为何会突然来了永宁?”雨纷扬问的单刀直入,这是件不得了的大事,他想要有何行动,必须顾及这事的影响才行。
宇文禛笑呵呵地品了口茶:“你竟还记得他?”
雨纷扬淡漠回答:“当年进京谢恩时,我记住了他的声音。听见他说话,也便认出来了。他自称姓钱,想必是因为他母亲钱太后了。”
宇文禛点点头:“你机敏过人,察觉得到并不奇怪。前阵子广西流民作乱,他十分关注,这我是知道的,只是未想到他会千里迢迢地亲自南下,更想不到会顺道不声不响地来了永宁看我。到底还是少年天子,有些想一出是一出的孩子气。”
雨纷扬试探问道:“父亲不想抓住这大好时机?”
宇文禛叹了口气:“皇子年幼,若真能此时除了他,我以辅政为名辅佐储君取得大权,确是个好出路。不过这小皇帝也不容小觑,我前几日便已得到线报,有上万兵马就屯在贵州入滇之处待命,更有湖广数万兵士在贵州境内等听调遣。他看似仅带了几名随从孤身来此游山玩水,实则也是对我存了提防的,但凡在我统辖境内出了任何闪失,决计都要对我不利。说不定还为的就是欲擒故纵,引我动手,好坐实我的谋反证据。所以说,这看似是个大好时机,实则是个决不能轻举妄动的当口。”
雨纷扬本就无心在这时候为他的大计占去时间,便点点头道:“父亲思虑周全,那还是从长计议的好。父亲近日若没什么差遣,我便先去了结我那桩私事了。”
宇文禛笑道:“你做事我何时过问过?你自己想好,便去行动好了。”
雨纷扬点头之后,自行告退。这两年多以来他已经习惯了宇文禛毫不过问、将一切交给他来安排的作风,完全想不到此时宇文禛正在身后饶有深意地望着他的背影,打算着在这回的事情里,“帮”他一把……
时间又过去了两日,这两日内紫曈一行四人都露宿于距离那座池塘不远处的野外,白天秦皓白与朱芮晨分头去永宁打探定王府与素玧的动向,留下朱菁晨守着紫曈。无论是打探消息还是去村镇购买物品,但凡出去见人,都由朱菁晨帮忙改换装扮,掩人耳目。
这本是个还算周密的计划,只是他们绝想不到,那位见到了他们剑舞的大人物竟然“正巧”是去拜访定王的,而且“正巧”向定王世子询问了剑舞的事,已在无意间将他们的行踪直接通报给了雨纷扬。
已经落在了下风,秦皓白与朱芮晨去打探消息自是一无所获,两天下来连素玧的下落都没能探查的到。
这天清晨,天色尚未全亮,紫曈早早醒了睡不着,便起来走去附近散步。
晨风清凉,朝露晨曦,芳草萋然,令紫曈也感受到一阵久违的宁谧舒适。一眼见到朱菁晨独自坐在山岗边缘的石头上,紫曈缓步走了过去。
也不知在沉思着什么,紫曈踏过草丛与石块一步步接近,直至走到他背后,也未见朱菁晨有何反应。紫曈也不出声,伸出手去在他后脑戳了一指。
朱菁晨这一下可被吓得不浅,大叫了一声的同时转身跃起,继而紧紧扒住石头边缘才没有摔下山岗去。
紫曈笑得前仰后合,得意道:“当初与你头次见面,我便被你吓了一大跳,这么多日子过去,我都还未报仇雪恨,今日总算出了口恶气。”
“做了人家嫂子的人,也不见沉稳上几分。”朱菁晨嘴里抱怨着,愁眉苦脸地爬回石面上坐着,继续发他的呆。
在善清宫时,他们两人相处的好似一对童年玩伴,紫曈一直觉得,自从这次在云南重逢后,便与朱菁晨疏远了不少,去碧烟谷的路上因为同行人多,他又总与卓红缨出双入对,还不怎么明显,而这回仅余下他们四人,尤其这两日还常留下他们留守独处,紫曈就清楚感觉到了与他的隔膜。这位从前机灵狡黠的兄弟似乎多了满腹的心事,说的话可比从前少多了。
紫曈也在石面上跪坐下来,说道:“菁晨,红缨与大哥的事你不必太挂心,大哥是那么有主意的人,没人能劝得动他,你操心也操心不来,还不如静观其变,顺其自然的好。”
“我根本不是在想他们的事,”朱菁晨说了这半句话,就欲言又止。
紫曈很快明白过来:“你是在想纷扬。眼下小白与大哥他们探不到消息,想必是纷扬已经做了筹划。想到面临与他对敌,我也一样心有不忍。可事情临到了这个地步,咱们也算不上理亏的一方,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不对,你不明白……”朱菁晨看了她一阵,似是迟疑再三,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罢了,这些话说给你听,想来也没什么不好。姐姐你不知道,其实纷扬哥哥从前并没对得到你抱什么希望,他这份希望,最初其实是我给他的……”
紫曈一怔,深感意外。
回想着瞿阳城郊劝说雨纷扬的那一幕,朱菁晨怅然叹息:“那时在瞿阳配合他演戏说服你去就医时,我就曾劝他说,如果他能放弃与我们为敌,并去好好争取,就会比颖慧哥哥更有希望为你接受。当时我清楚看到他听了那句话之后,眼睛里闪起的亮光……曈儿姐姐,我明确知道,无论后来经历了哪些变故,他心里的希望就是从那时起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