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禛听得讶然,他本以为这些年来也算是对一切事由尽在掌握,想不到戚华夫人还向他隐瞒了这样一桩内情。原来纷扬不是白家的唯一后人,他还另有一个叔伯兄弟,而且那些人还在江湖中混得很成气候,另外,他看上的那个姑娘也是和那伙人关系密切。
宇文禛听完,没能揣测出雨纷扬的用意,便道:“如此说来,那姑娘属意的竟是你兄长。纷扬,男女之情强求不来,为父劝你就此罢手,随他们去吧。好歹那也是你的亲人,总不至于还要为这事就去斩尽杀绝吧?”
这显然是个欲擒故纵的试探,雨纷扬心知肚明,不动声色道:“父亲过虑了,我已然想得通透,自不会为男女之情与他们纠缠下去。只不过觉得此事有必要让父亲知晓,特来说个清楚。”
宇文禛明白了,他这是来表个忠心,主动坦诚,以显示没有为兄长而背离养父的意思。他点点头:“为父知道了。想不到那些前朝旧部竟会甘心去做了江湖武人,纷扬,此事可要留意千万不可泄露出去。我身为本朝皇族,若是被人得悉我知道此事却未报知朝廷,可就要惹上麻烦,更不必说还要为你那兄长引去杀身之祸。想来你也不会情愿见到他们面临朝廷清缴吧。”
这依然是在试探,雨纷扬微微勾了唇角:“念玥一直将我的策略细细呈报给父亲,父亲也想必记得,我本就一度险些要了那位兄长的命呢。所以说,无论是不是兄弟,有没有血脉相连,我对那些二十余年都未谋面的人都毫无情义可言。如果他们不来坏我与父亲的事,我也懒得与之计较。不过这次他们的所作所为,着实激怒了我。”
宇文禛审视着他问:“你又待如何?”
雨纷扬目中闪出寒芒:“我要对他们还以颜色,让他们知道我宇文天枢不是任人欺辱的软弱之辈,知道定王府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自在之处!”
夜色初坠,永宁东城门已关,城外的短亭旁边摆着一个小吃摊子,凉棚下点着一盏油灯,卖些汤粉凉面之类给晚间赶路的行人。
紫曈与秦皓白各要了一碗汤粉,坐在板桌边的草墩上吃着。见秦皓白显得心不在焉,紫曈见状劝道:“想必你也和大哥菁晨他们商量过了吧?明日一早咱们便动身离开,就此远远离开云南,大不了以后也隐遁于世,不必担心谁来找咱们的麻烦。”
秦皓白看她一眼,显得别别扭扭,欲言又止。紫曈一见他这表情,就明白了过来,没好气道:“你再怎么嘴硬说不介意,其实心里还是忍不住琢磨我与他之间到底有过些什么事!”
秦皓白在板桌下伸过手来,牵着她的手指摇了摇:“曈儿,你们之间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我都不过问,但你是怎么看他的,我却很想知道。我不是介意,更不是怪你,只是好奇,好奇而已。你就当是闲聊,与我说说,好不好?”
紫曈撇着小嘴,鄙夷冷笑。他这是自知理亏,既担忧她对那人有所动心,又不敢计较。而当初狠心撇开她,逼她辛苦调理心态去接受另一个人,最后又落得一场空,还不是也为她留下了磨心之砾?以为她多愿意有这一份差点嫁给别人的回忆啊?现在他还想听她说个清楚,落个心安,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想罢就抽回手说:“我偏不说,你心里难受,便去自己忍着,一直忍上一辈子,这就是你犯过傻该受的惩罚!”
秦皓白好像一只没讨到骨头的小狗,委屈万分又无可奈何,只好又去闷头吃自己的汤粉。
旁边忽然来了一个身形短粗的男子,穿着打扮像是普通乡民,一边走近一边用本地口音朝摊主点着吃食,走过他们旁边时蹭到了桌角,带的秦皓白的汤碗跟着一颤。那人回身道了声:“对不住。”就继续朝摊主走去。
秦皓白没去在意,继续夹起汤粉来要吃,却被紫曈按住了手腕。
紫曈朝那人瞥过去:“去将那人擒来。”
她这话是用平常声调说出,被那人清晰听去,那人当即拔腿就跑,秦皓白也不多问,直接飞身而起,冲上前去将其封了穴道,揪着衣领提回来担到他们坐的板凳上。
“刚一来就改为官话来向咱们道歉,可见是清楚咱们的身份,是定王府派来盯梢的吧?”秦皓白自认为也察觉到了紫曈发现的疑点。
紫曈却端起了他那剩余的半碗汤粉,过来凑到那人嘴边道:“说,素玧派你来做什么的?不然我便将这碗毒汤尽数给你灌下去。”
秦皓白见状才明白,紫曈是看出这人在碰到桌角的瞬间给他下了毒。危险竟会如此防不胜防,连他也不免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