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曈哑然失笑,当真无可奈何。这位秦少主再怎样大彻大悟,心智却仍然成熟不到哪儿去。不过,他终于认定了自己才是她想要的人,终于彻底抛开了自卑,不再傻气地“为她着想”,这已经太不容易。这一回,他是真的想通了。
笑过之后,便是鼻子一酸,紫曈扑上来对他兜头一阵捶打:“你竟然临到此时才来想个明白,若能早就这样对我,哪会惹出这许多的麻烦,哪会让我受了这么多的苦?”
忽感身上一麻,力气全无地扑倒在他怀里,紫曈更是气愤难当,“你个死人头还敢封我穴道,明明都是你的错,你凭什么还敢还手?”
“我是怕你会哭……”秦皓白拢起她的肩膀,说得声音发颤,自己倒差一点哭出来,“曈儿,确实一直都是我的错,是我绕了这么一大圈的弯路,才想明白该怎样改错,怎样弥补。你别急,将来还有的是机会能来打我泄愤呢。”
紫曈默默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久违的气味和温暖,心情沉寂了下来。确实像他说的那样,管他谁同意谁不同意,对得起谁又对不起谁,自己爱的是他,就要和他在一起,这辈子都不再分开。
至于这辈子是还有个几十年,还是仅余下一天两天,都无所谓。反正再不要浪费同生的时光,不要等到共死时再去追悔莫及,也就是了……
定王府那座小跨院的正厅敞着房门,屋中光线昏暗,空无一人。雨纷扬缓缓步入,点起一盏烛火,目光落在桌上的茶盏上。粉彩茶盏里残余少许茶水,他伸出纤长的手指,抚了抚茶盏边缘。
一天之前,紫曈还曾拿这茶盏亲手递了一杯茶给他。他着迷的只是这样简单的共处,可从此以后,都再没了机会。
这一回,他才是彻彻底底地失去了她。
朱菁晨从前曾经支持他追求紫曈的,这回之所以会说得那么没商量,不留半点将紫曈留给他的意思,只会是因为秦皓白下定了决心,要抢回紫曈。雨纷扬猜得到这一点。
所以说,只要那个人想要,就永远轮不到他,而且只要那个人想要,其余的人都会觉得顺理成章,还去鼎力相助,包括曾被他视作朋友、还差一点就向其坦白身世的朱菁晨在内。
雨纷扬唇边浮出冷笑,手指一挑,将茶盏推翻在了桌上,转身快步出门。
定王宇文禛已经得到禀报,尽数知道了下午的变故。近几年王府里渐渐形成了王爷不管事、一切交由世子定夺的局面,实则宇文禛一直有着忠心手下,对雨纷扬的每一步行动都了若指掌。他深知公侯之家连亲生父子的关系都不牢靠,自然不可能对这养子不来设防。
最近宇文禛也时不时地发着愁,这个养子才华出众,能力超群,又因为其生母的意愿与自己殊途同归,一直是为他成就大业的最佳人选,可近来养子竟然为情所困,一步步显露出失控的态势。
宇文禛知道人无论男女老幼,为了一个情字什么都可能办的出来,故而深深忧虑,要是这颗棋子失去控制,虽说牺牲了他是不在话下,可将来自己又去哪再找一个比他更合适的棋子来呢?
听说了今日之事的原委,宇文禛的心放下了大半。上次在西城门外失去紫曈,雨纷扬心里存的都是自责歉疚,而这一次失去,他却只会留存下恼怒怨愤,可以就此与那伙人决裂,想必从前的彷徨迷茫都可以结束了。
而令他意外的是,晚间雨纷扬来书房见他时,还另外带来了一个消息。
雨纷扬步入书房后直接跪倒在地,向他端正一拜,说道:“儿子近来犯了太多糊涂,做了太多错事,有负父亲期望,实属罪大恶极,特此向父亲郑重告罪。”
宇文禛有些意外,亲手摇着轮椅去到面前搀扶起他:“纷扬,事情原委为父都已知道了,你是犯了些糊涂,但也没酿成什么恶果,何须如此来向我告罪?”
雨纷扬道:“我的过错除去父亲已经知悉的那部分,还另有一桩,那就是向父亲隐瞒了一件大事,此刻也该来向父亲坦言相告了。”
短短几个时辰之前他还在惶恐被素玧泄露给宇文禛的那个秘密,这时便由他亲口述说了出来,包括紫曈与善清宫的关系,以及他与这些人这阵子的一些相处细节。雨纷扬说得神情平静,语气淡漠,没有丝毫的迟疑和艰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