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纷扬没再戴着昨晚那个斗笠,倒换上了一身与这里教众相似的靛蓝扎染衣服,想来也是为了不去引起节义盟首领们的注意。
与那天在山村时相似,紫曈仍是一个字也听不到他们说的什么,只能看见朱芮晨面带笑意,将一块玉牌交给了雨纷扬,想必就是他私自取走的那块传令玉牌。看那情形,这位嘴贱大哥怎么也不像是在为雨纷扬的谦让道谢,不是在出言嘲讽就不错了。
紫曈叹了口气,深感无奈。朱芮晨向来只看重善清宫的利益,为人也算不上厚道无私,这回定是觉得雨纷扬的出让也不过算是为从前算计善清宫的补偿,没什么值得感激的,也就不会为此对他增加礼遇。紫曈却为此对雨纷扬更添一份歉疚。
有心上前说句话,却见那边两人已经谈完,雨纷扬又是淡淡朝她这边望了一眼,就转身走开。朱芮晨也朝紫曈看过来,随即指了指一边。紫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到陆颖慧正走出一座房门,身后跟着一名穿着教众服装的少女,是万蓉嫣。
这还是紫曈这次来后头一回见到万蓉嫣,从携星小筑那次见面至今已有半年,若非听说了她在这里,紫曈几乎已经认不出来。
陆颖慧带了万蓉嫣穿过一道吊桥走来紫曈面前,万蓉嫣微低着头,朝紫曈福了一礼。紫曈还礼微笑道:“万姑娘好。”
万蓉嫣绷着小脸,瞟了一眼陆颖慧,冷淡说道:“你们说着话,有何需要尽管吩咐我。”
说完就转身离开。陆颖慧苦笑了一声,对紫曈说:“我本想让她就之前的过错给你个交代,至少也要郑重道声歉,可她就是莫不开说,尤其对皓白,更是唯恐避之而不及。”
紫曈笑了笑:“她有对不住我的地方,可小白是因我的缘故杀了她全家,孰是孰非也不好说了。如能就此一笔勾销,就已很好,无需道什么歉。万姑娘既然对小白诸多抵触,颖慧哥哥也不便带她回善清宫的吧?此间的事情这便了了,你们若能就此去择地安家,也很好的。”
“我来此的目的,可并非为了相助捉拿灵珏,或是解救什么掌门。”陆颖慧面露愁容,他来的目的,眼下看起来可是实现无望,“你又对将来有何打算?”
紫曈面色恬淡地朝周围望去:“没有什么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我已不再是那个动辄活不下去的小丫头了,总得好好活着。”
陆颖慧说得不无怨气:“你们的症结还是系在皓白一人身上,他这人一向容易钻进牛角尖出不来,只要能让他想得通,事情就毫无阻碍。”
紫曈叹了口气:“也怪不得他。其实若与他易地而处,换做我失手害死了他父亲,我怕是也只会如他一样选择。”
陆颖慧顿了片刻,语气决然道:“紫曈,你先别急着灰心,我定会为你再去争取上一把,无论如何,也要让皓白回心转意。”说完就转身走去。
紫曈看得苦笑,颖慧哥哥当真执着,如今所有人都觉得再没希望的事,他还在想去竭力争取,只凭他又能有什么高招让秦皓白改变主意?
没等多少时候,五掌门便将解析好的《若水集》交给了紫曈,之后不想多做停留,一起告辞离去,也带走了节义盟其他豪侠。卓红缨犹疑了好一阵子,还是决定继续与善清宫的人一路走,以后再回家陪父亲。
就在紫曈与善清宫诸人也想告辞离开时,素玧却忽然提出:“早就听闻郁姑娘医术通神,我忝为医者,一直想寻个机会向行家讨教一番,不知可否留姑娘多住几日?”
朱芮晨之前已经私下里都向紫曈他们说过,怀疑素玧别有居心,一听她提出这要求,这几人就都互相看了一眼,提上了心。
素玧仍笑得随和可亲,继续道:“要留下郁姑娘,自然也是要请几位善清宫的贵客一同住下的了。我这尚且保留了些灵珏的遗物,之前也听他说起过一些许家旧事,正好趁这机会都细细说给郁姑娘听。另外,我与蓉嫣相处日久,一朝要分开了总有些舍不得,也想再多聚几日,不知几位可否答应?”
“夫人既如此说,我们就再多叨扰几日好了。”紫曈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她知道眼下一走,就将很快面临着与秦皓白的分道扬镳,再没了缠着他的理由,所以能拖一天算一天,有什么阴谋也阻止不了她这心愿。
朱芮晨也有心看看素玧究竟有何用意,与其等她将来暗动手脚,还不如这会儿有提防的时候看个明白,便也顺势答应了下来。
从素玧的住所出来时,紫曈想问问她雨纷扬的情况,就停了脚步回身看去,正见到屋中仅余下素玧和万蓉嫣两人对面说着话,从这边看去,万蓉嫣是侧后影,而素玧是半侧面,脸上正挂着长辈面对晚辈时的慈爱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