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皓白面色冷淡地注视着他,雨纷扬静静站着,感到额前成绺的头发淌下水珠,流过鼻翼,又流到下颌,他平生头一次感到极度心虚,好像做了老大的亏心事被人逮到一样。
他还从没怕过秦皓白,或者说从没怕过任何人,现在却明确感到自己是在怕他。人在什么时候会最会心虚畏惧?那自然是在明知理亏的时候。任紫曈怎样宽容,任他曾经怎样补救,心底都清楚那件事是他永远无法抹除的劣迹。
说到底,他是小叔强吻了嫂子,又险些杀了嫂子啊!现在被哥哥知道了,雨纷扬心底最直接的反应就是:或许我该学朱芮晨那样,扭头逃窜。
秦皓白追来山下时,就已见到紫曈与雨纷扬站在河滩上说话。他迟疑再三,还是没有上前插言。
雨纷扬说的“我不过是亲了她一下”,紫曈说的“被他轻薄”,朱芮晨说的“险些死在他手里”在脑中震荡,秦皓白心头火烧火燎的疼,真想冲上前去指着雨纷扬的鼻子骂他个狗血淋头,当然动手揍他个半死就更好了。
而等到真来面对面了,秦皓白别说动手,根本一个字都说不出口。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朱芮晨与陆颖慧尚可以兄长自居,自己如今又能以什么身份去替紫曈出头呢?
等话说出来,如果人家雨纷扬反问一句:“你凭什么来管?”他又如何回答?难道要说“凭我是她的杀父仇人”?要论对紫曈的伤害,世上可没谁比得过他自己去。应该说,他眼下最没资格对紫曈的事品头论足才对。
曾经霸道与自卑并存的秦少主经过了那场剧变之后,霸道锋芒已经消磨得所剩无几,尤其在对待紫曈的事上,可再没那理直气壮的劲头了,只剩下了自卑。
所以这一刻两个男人对面站着,看似针锋相对,实则俩人都在自卑,都在怯懦,都有心转身遁走。
雨纷扬眨巴着眼睛看他不说话,猜到几分他的心思,先开了口:“想动手就来,眼睛可看不死人。”
秦皓白更是泄光了心气,只觉啼笑皆非,这货说话跟朱芮晨一个德行,当初骂他是贱人,还真没冤枉他!
记起朱芮晨那句“别让她去与人家翻脸”,秦皓白就更明白自己不宜冲动,想想也是,人家都曾想以命相偿了,紫曈也不追究了,他还去折腾什么啊?不过雨纷扬毕竟行为过分,警告几句还是应该的。
秦皓白别别扭扭地开了口:“你……有那份心也没什么,可也该自己知道分寸……当然,我想你如今也知道了,将来处处留意言行就好,可别再对她有何失礼言行,不然我可不会坐视不理……当然,这事本不是我该管的,可是……可是……”
秦皓白一边说一边纠结难受,满满的脾气发不出来,自己怎就沦落到这么憋屈的境地?他恨不得将自己撕碎了,再挖个坑儿埋了。当然,心里还在忍不住幻想被撕碎埋掉的是雨纷扬。
最后只能咬着牙总结了一句:“反正你自己心里明白,也就是了!”
雨纷扬听后一样是既泄气又啼笑皆非,这就是他哥哥啊,怎地说话像个小孩?
秦皓白不知道他们的血亲关系,而这个场面倒真有几分哥哥教训弟弟的味道。算起来秦皓白只比他大了不足一岁,心智其实还不及他老练,也很难能在他面前摆的出什么兄长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