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曈已吃完了一碗饭,放下碗筷抹抹嘴道:“纷扬,你本就帮过我那么多,今日又款待了我,我怎能不来回报几分?如果方便,你就将那件事说给我听吧,虽说我的智慧远不及你,怕是帮不上忙,但或许也能稍稍替你分些忧虑。”
雨纷扬放下筷子,点头道:“说的也是,眼下我头脑混沌,方寸大乱,听听你的见解也好。这事本身并无难点,关键是它涉及到一个人,我想要办成此事,必须得这人首肯相助。可是我知道,纵使我再怎样恳切相求,她也不会情愿依从。我若想达成目的,怕是只有与这人撕破脸皮,用强胁迫。一想到我只余下与这人翻脸一条路径可行,我就怅然若失,心智迷乱。”说罢又叹了口气。
紫曈沉吟道:“我倒听出来两件事,头一件是:这个涉事之人于你而言十分重要,你是绝不情愿与他翻脸的,后一件是,你确实执念甚深,极力想要办成这件事,以至于不惜与那个重要之人反目,也想坚持。”
雨纷扬脑中又回荡着雪地里的那一幕,缓缓点头道:“正是如此,如果还有得选择,我绝不想与她反目,而我平生如此笃定想要做成的事,这也是头一件,当真是绝难放弃。”
紫曈将手肘拄在桌边,满面认真道:“那么,你是否想过,你若真去与那人反目,即便达成了你的目的,以后又当如何呢?你得罪了于你如此重要的一个人,不担心就此与他绝交么?”
雨纷扬蹙了眉道:“我自是担心的,不然又怎会这样茫然失措呢?不过我疑心,其实我早晚都逃不开与她反目绝交的命数。”
紫曈奇道:“既然早晚都要反目,你眼下又还有什么顾念呢?”
雨纷扬挑眉看她:“依你这么说,我确是应该直接翻脸用强了?”
紫曈认真想了想道:“你会为难,那一定是明知早晚要与那人反目,也还是能迟则迟,能免则免的。既然如此,那就先礼后兵好了。”
“先礼后兵?”
紫曈道:“正所谓事为死,人为活。万事皆有商量。你认定这事除了与那人反目之外再无余地,是因为你笃信了自己对他心思的判断。说不定他并不是如你所想,那么不愿帮你。你去好好与他相谈,将你这份执着痴念都告知于他,或许凭着你的面子,依靠你的智慧,尚可以说得他心甘情愿来顺你心意,也未可知。”
这话说得雨纷扬隐然心动,他是认定了她不会移情,也认定了她不会原谅他从前的所作所为,但焉知这不是他一厢情愿的判断呢?事情说不定真还有的指望,有的转机。
“当真会有这样的希望么?”雨纷扬茫然问道,倒像是在问自己。
紫曈道:“不妨先去试上一试。他若从你,那就皆大欢喜,否则的话你再与他反目,也算是仁至义尽,不得已而为之。这便是先礼后兵了。”
“先礼后兵……不错。”正所谓人对自己期待为真的事总会容易相信,雨纷扬是真的被她说动了心,茫然无措的心情倒像是由此找到了个目标。或许自己真心诚意地争取一把,真的还有希望美梦成真也说不定。
他笑了笑道:“我这样凭一己之私强迫于人,还以为你一定会劝我放弃,会阻拦我与人反目,实未想到,你竟是与我站在一边的。”
紫曈笑得慷慨仗义,与她这娇俏形象极不相符,“这有何想不到?我自然是与你站在一边了。哼哼,就凭我朋友纷扬公子这样出众的人才,想去求人办事,对方竟还不给面子,那显然是他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再不必给他留何颜面了。”说着还用筷子“哒”地敲了一下桌子。
雨纷扬随着她也敲了一下桌子,“好,有了你这话,我便安心多了。但愿……那人也能如你一般乖觉,想得通这番道理才好。”
紫曈正低头吃了一口菜,没来注意他这神色,自顾自道:“反正我也知道,你又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何必要去阻拦你?”
伤天害理,雨纷扬暗中苦笑,弥勒庙、登临阁、绿芜山庄的那些事,谁知算不算她所谓的伤天害理呢。
他正自心不在焉,却忽听紫曈说道:“我倒想起一件事来,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为人诊脉除了查究病情外,还可以自脉象上感应的出对方的内功路数。我这些日子都在为善清宫主部人众号脉,方才来为你诊脉,竟也没有发觉特异,这会儿才想起来,为什么……你的内功会与小白他们是一路呢?”
紫曈抬头来望他,“《上善录》的‘天人合一’从不外传,连分部人众都无缘习得,为什么你竟然会?”
雨纷扬脸上的笑意很快散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