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芮晨看向他道:“我若真动了这心思,便有那么荒诞不经么?”
陆颖慧脚步立时定住,不可置信地蹙紧双眉盯着他。
朱芮晨也驻足来看着他,坦然道:“你不必将世间万事都看得那么非黑即白,道理分明。怎么就不光明磊落了?怎么就趁人之危趁虚而入了?将你方才的洒脱都拿将出来,无所顾忌地去待她好也就是了。”
陆颖慧霎时间变得激动万分,又惊又怒地指着他道:“你……你在说些什么?我是要无所顾忌地待她好,可我要做的……是尽我全力去将皓白找回来,让他们前缘再续!你竟会起了这种心思,竟会想要安排我去做这种事!你难道是中了邪么?看来等紫曈回来,要让她为你诊诊脉才是!”
朱芮晨道:“我也知道她与小白的情意坚定不移,我能解脱开对花凝的痴恋,就是被他们的真情打动所致,再没人比我更盼着能见到他们两人可以终成眷属。可眼看着事情沦落到这一步,我明知道小白绝没希望甩脱杀父仇人这个负担,他不去自杀谢罪已然不易,绝不可能再回心转意,他们根本就没有前缘再续的可能!那么我动了心思要为曈儿物色一个代替小白照顾她的人,又有何不对?我告诉你,这事世上再没谁比你更合适来做,日后让小白知道曈儿跟了你,也一定会为此欣慰!”
“住口!”陆颖慧激愤得红了眼睛,后退了一步,“你再来对我说这种话,就别怪我与你割袍断义,再不来认你这个哥哥!”
朱芮晨一呆,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冲动将话说得太直,令他难以接受,毕竟没什么人会如夷吾公子这般冷静睿智高瞻远瞩,陆颖慧的心思还都停留在眼前,又笃定觉得仍有希望促成秦皓白与紫曈的复合,怎可能接受的了他这样的安排?自己这样刺激了他,说不定要适得其反,反而让自己打好的算盘落空。
想罢忙拉住他手臂道:“颖慧,是我一时糊涂。我关心则乱,看着曈儿那样隐忍难过,一时不知所措才这样想的,你别这么介意。”
陆颖慧回思着方才墓地上听到紫曈的那番话,想到她遭遇了丧父之痛之后还在那样忘我地替秦皓白着想,心中又因怜惜而绞痛,强忍住又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摇头冷笑道:“你才不会一时糊涂,你明明就是做好了这样的打算。我告诉你,我才不信皓白绝没回心转意的可能,我这就收拾行李,出去找他,将我心里的道理好好讲给他听,让他知道所谓杀父之仇根本算不得什么。也让他知道……知道紫曈非但没有在怨他恨他,反而比原来更加爱他,更加替他着想,只要他愿意,紫曈还是期待能与他相守。我就不信他知道了这些,真还会那么绝情!”说着便大步朝善清宫大门走去。
朱芮晨跟过来又拉住他道:“颖慧,你先别冲动!听我说,小白都已经走了两天,你一个人出去找他,又能到哪去找?而且,如今曈儿难道不是更需要你安慰规劝么?即便你不愿对她存那份心思,可你若真这样走了,难道就放心的下她?你就不怕等你拉了小白回来,也见到曈儿出了事?”
这话果然奏效,陆颖慧立时顿住了脚步。
朱芮晨又道:“即便你觉得小白有望回心转意,好歹也该给他一点工夫,让他冷静一阵。咱们先替他守好曈儿,让他们两个分别养好心伤再说。这事也不能操之过急。”
陆颖慧回身看他道:“但愿你这缓兵之计真是要对他使,而不是想对我使的。我明明确确地告诉你,我确实一直钟情紫曈,从没片刻忘情。但是取代皓白而娶她的心思,我已经动过了一次,这辈子再不会动第二次!我已承诺了我救的那个姑娘,在看到皓白与紫曈顺利成亲之后,就去找她;我也承诺了紫曈,一定为她将皓白找回来。所以,我以后要做的事,就是好好兑现这两个承诺!”
朱芮晨抿着唇盯着他,仿佛是平生头一次认识了这个兄弟。这个爱哭鼻子的颖慧如今眼神笃定,语气决绝,没有丝毫的怀疑与动摇,连自己都不由得为他所感染。
“颖慧,依你看,他俩的障碍真的都集中在小白身上?曈儿对这杀父之仇,真的丝毫没有介意?”
陆颖慧目光空洞寥落地望向墓地方向:“方才她还心不在焉地问我,倘若她哭得失明了,是不是皓白就不忍心撇下她走了。可见她打心底里还是盼着皓白留下来陪她。皓白杀了她父亲,她或许也有些介意他的责任,或许也会在心里横着杀父之仇这层块垒,但与她对皓白的情意比起来,这些都微乎其微。我绝对相信,只要皓白能想通,情愿回来娶她,紫曈绝不会抗拒。当初皓白那么执拗地想要撇开她,她都不曾放弃,这一次也一样还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