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薇依言停步。
朱芮晨直望着她,望着这个他方才还想接纳为妻子、眼下却又疑为敌人的女子,冷淡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傅雪薇平静答道:“今天,就在方才刚到。”
朱芮晨道:“你原本不是对我娘说,你会在婚礼前回来么?”
傅雪薇并不回头:“我因为你的事,不想回来,就在朋友家多耽了几天。”
朱芮晨缓缓走近两步:“那眼下小白与曈儿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你今日才回来,却显得对这事一点也不吃惊,一点也不意外?”
傅雪薇眼神开始游离:“我……刚一回来便听说了啊。这么大的事,自是有人对我说的。”
“谁对你说的?”
“好像……是朱婶婶吧。”
朱芮晨道:“是么?我这就叫我娘出来与你对质,问问她什么时候对你说的。”说着就作势转头要向门内说话。
傅雪薇忙转回身道:“不……我记错了,我是见到大家都在围着这件事转,听到这个说一句那个说一句,也就明白了。”
朱芮晨道:“是么?你见到了这么巨大的变故,见到筹备了一个月的少主婚礼终止,见到曈儿与小白都变成了那般模样,竟都没去向谁打听清楚来龙去脉?你是想说,你的好奇之心出奇淡漠,还是想说,你其实早就知道这事?”
傅雪薇面色惶然:“我……”
朱芮晨目光凌厉慑人地逼视着她:“我再来问你一遍,你是哪天回来的?”
傅雪薇躲避着他的眼神:“其实,我好几天前就回来了,只是一直在避着你。”
朱芮晨道:“你避着我,那也说得过去,可你也避着其他人了么?这几天里,你对谁说过话?有谁可以证明你是好几天前就回来的?”
傅雪薇道:“我……不想见到旁人,所以一直躲在房里不愿出来,这有何不对么?”
朱芮晨又逼上两步:“善清宫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也可以躲在房里好几天没让任何人见到你?宫主婚礼与接任仪式取消,新宫主就在外面这院子当中险些自绝而死,你也都可以躲在咫尺之遥的房里不闻不问?你是想说你这几日都昏迷在房里,什么都没听见没看见吗?”
傅雪薇的脸色越来越白,提高声调道:“你……你究竟想说什么?为什么要问我这些话?”
朱芮晨缓缓点头:“你终于问出了一个该问的问题,早在我问你第一个问题的时候,你就该来反问我,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话!你却在搪塞了这么多话之后才来问,这说明了什么?”
他抬手指了傅雪薇喝道:“说明了你心虚!说明了你知道你心里藏着绝不敢让我知道的隐情!”
朱芮晨这腔调早已引起了屋中几人的注意,朱夫人、詹二娘、胡昌兴、计翰一与成大泳都出了房门,不解地看向他们。
陆颖慧听了他们这一连串的问答,也就明白了个大概,竟然是她!怪不得有人可以在高手如林的善清宫里劫走紫曈,这事自然只有善清宫内部的人能办得到。
傅雪薇当日若是低调地回到善清宫来,看见她的人也不会放在心上,之后事发她自也会留意着不去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这些天来众人的精力都放在婚事变故上面,所以她这几天究竟在不在,都没人留心。而她自己心里有鬼,才会在刚才被朱芮晨问起时不敢实说回来的时辰,反而露出马脚。
陆颖慧又是惊骇又是悲愤,眼前这人,就是亲手铸成那两人悲惨命运的罪魁之一啊!
傅雪薇面对众人,更加惶恐,退后一步道:“什么……你说什么?我一点也听不懂。”
朱芮晨逼上一步道:“你方才见我时,为什么是问我伤怎么样了,而不是问我这伤是怎么来的?那难道不是因为,我受这个伤的时候,你就在当场?我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去福庆街接应的人是我娘、胡爷爷、计叔叔、成叔叔和邹叔叔五个人,你说,为什么你也会出现在当场?”
傅雪薇退步道:“我没……没有……”
朱芮晨凭着天生的冷静果敢,没有放任自己对她心生一丝一毫的凄婉痛惜,而是立刻低喝了一声:“把她围起来!”
朱夫人、胡昌兴与计翰一三人立时纵身而起,截在了院门一方,詹二娘与成大泳分站两侧,陆颖慧立于朱芮晨身旁,也备好了腕上袖箭。
朱芮晨虽是晚辈,却早已因着过人智慧成了善清宫里为众人出谋划策的人,这些长辈对他的谋略完全信得过,心中隐然将他视作首领。方才听了他与傅雪薇的后面几句话,这几人也都听出了一些眉目,所以听到他一声令下,便毫不犹豫地照做。只是一想到傅雪薇竟会与这起阴谋有关,这几人个个都是惊诧莫名。
傅雪薇一见自己被围立时慌了,凄厉叫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事?”
朱芮晨面色沉冷:“雪薇,你难道不是极了解我的?依你这点本事,还觉得自己有望于我面前为自己开脱么?你若想说不是你做的,那你就来向我们解释,你这些天都去了哪里,住在哪个朋友家中,他姓字名谁,住在勋昌城何处;你又是何时回来善清宫,回来后都与谁说了什么话;你究竟是从哪里知道了小白与曈儿的事,又是怎么知道我受伤的过程!”
傅雪薇身上微微颤抖,看看面前几人,看似无意地将左手搭在了右手手腕上。
朱芮晨双眉紧锁,沉声道:“你还想再射我一支银针么?”
傅雪薇已全然面无血色,怔怔地盯着他说不出话来。周围几人或是惊诧,或是痛心,或是疑惑,都将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陆颖慧两眼通红,厉声喝道:“你将我送她的针筒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