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曈愣了愣:“因为……他当时中了羊头陀下的君蕙草,见到我没有中毒,便误解是我下毒害他。正巧当时我想要吓他一跳,就朝他刺了一剑,更令他生了误解……爹爹,那次的事情都只因误会而生,你不要再怪他了。其实,也正因他当时已然对我生情,才会在以为我要动手杀他的时候,那样气愤难平,以至于对我出手。”
郁兴来道:“你自己来说,若是将你相识的其他人换在那个情境,即便一样是对你有情,一样是误解你要下杀手,其他人是否也会如他一般选择?”
紫曈一时呆住。想象起若将那时的秦皓白换做朱芮晨、朱菁晨、陆颖慧或是雨纷扬,会是何样结果,尤其是换做同样爱她的陆颖慧与雨纷扬,似乎可以得出定论:他们其中的任一个人,都不会如秦皓白一般选择,都不会向她刺出那绝情一剑。这当真算得上一个恐怖的结论。
屋檐上的秦皓白紧紧注视着紫曈的神情,见到她全然呆住无言以对的模样,他的双眉也缓缓蹙了起来。
郁兴来道:“依你的聪慧,一定无需我说,也可得出结论了。因为误解心爱之人要来谋害自己,便反过手来去杀对方,这样的事,哪有那么合情合理?哪有那么有情可原?无需去说别人,只来说你。你见到他想要杀你之后,又是如何做的?你为何没有想去杀他,却还要舍命救他?你心里爱他成痴,便从未想过,这件事说明了什么?”
紫曈极力想要找到理由来反驳父亲,找到一个借口为秦皓白开脱,却思来想去也难以找到,一时间满心仓惶,脸色苍白地摇头道:“爹爹,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我不说,事情便可无视了么?你心里也已明白,他明明是个本性不善的人。我说他配不上你,不是因为他的身份不好,也不是因为他曾闯下什么祸事,而是因为,我清清楚楚地知道,他的本性便是个恶人!”
紫曈道:“不,他已然转了性子,那样的事……以后再不会发生了。”
郁兴来道:“那你来告诉我,你所谓的转性之后,有没有见他再杀过人?若是有过,那他这一次下杀手是否真的那么必要,真的那么迫不得已又合情合理?”
紫曈霎时想起在以《上善录》换取朱菁晨的解药之时,秦皓白还曾杀了马车上那三名蒙面人,以他的本事,制住那些人而不下杀手可谓轻而易举。那几人会不会服毒自尽另当别论,总之当时是有三条人命葬送他手。而且当时秦皓白杀人杀得轻轻松松,如同玩笑,其时状态全然可用“杀人不眨眼”五个字来形容。
紫曈底气不足:“那些本就有着恶意的人,他动手除却,真的也那么不对么?”
郁兴来道:“这其中的道理你也一样明白,何必还来问我?他有何资格判定谁该生,谁该死?更何况每条人命都是一份孽债。他判定谁有恶意,便动手杀却,可死的那个人也与旁人一样,有着亲朋儿女,他们会如何伤心难过,咱们姑且不去说。只是,焉知这些亲朋儿女日后会不会来找你们报仇?秦皓白武功再高,若是总这样信手惹下孽债,日后债台高筑,又怎知会不会哪天便有复仇的人找上门来?别人拿他无可奈何,却可以轻易向你下手!你还觉得只是停了一场大战,或是与其余门派和解,便可与他过上高枕无忧的日子了么?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既然本性如此,日后还不知要惹上多少人仇视你们,你又能对他有何指望?我又还能对他有何指望?”
紫曈惶然道:“他或许是惯用杀人的办法解决事端,那也……也并非因为他本性不善。”
郁兴来却说得寸步不让:“那你来告诉我,还能是因为什么?”
紫曈一阵茫然,无言以对。愣了一阵后双目闪起泪花,退了两步道:“我不像爹爹懂得那么多道理,我只知道,无论他性善性恶,我这辈子都跟定了他。早在绿芜山庄上见到他一举杀了那么多人的时候,我都没有动摇过跟他的心意,更何况今日他已深自收敛,有心改过?我本也希望爹爹能够理解女儿心意,与他和解,但若不能够,我也无可奈何。爹爹若执意不肯认他这女婿,那么……我也只好请爹爹不再来认我这个女儿了。”
郁兴来苦笑道:“我知道,早在吉祥镇与你分别之时,都还不知他会要你,你便要为他与我决裂,如今你都已与他定了婚期,我又怎会指望你能听了我的话会动摇?更不必说……我即便尚且有心将你强行带走,也敌不过善清宫主人的绝世武功啊。”说着便向紫曈身后看去。
紫曈转头一看,见秦皓白已然来到跟前,冷峻肃然地瞪视着郁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