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曈仍蹲坐于灌木丛后,望着傅雪薇的背影,看着山风吹起她的长发与裙裾,只觉得分外孤寂凄清。
耳边又响起稍早前听见她说的那些话:“那些年,他还常来与我开开玩笑,而等到我将这副心思说与他听,他反倒再不来理我了。早知如此,当初我好好忍下,不去与他说也就好了。唉,一切都没有用的,他明明是在见到李花凝之前,便早已认识了我的。”
紫曈泪眼朦胧,这个痴情女子爱而不得好几年,直至年过二十尚未嫁人,如今就听到了所爱之人说出这样一番话,她究竟做错了什么,需要受到这样的折磨?
四公子愕然一阵。陆颖慧道:“大哥……”
秦皓白则直接推了朱芮晨一把。
朱芮晨冷着脸道:“干什么?”
秦皓白道:“你傻了么?娶不娶人家可以另说,刚才说了那么过分的话被人家听见,还不该去解释一声?”
朱芮晨哼了一声道:“我又不是说给她听,是她非要来听的。正如我又没让她等我,明明是她自己非要等的。又关我什么事?”
紫曈胸中瞬间涌上一股悲愤之情,“呼”地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指着他道:“朱芮晨,我当真看错了你!真没想到,你竟是这样无情又无耻的人!”
见到她这一忽然现身,那四人又是一惊。
傅雪薇的痴情话语回响在耳边,紫曈想到她的遭遇,感同身受,忍不住淌下两行泪来,切齿道:“你知不知道,你害得她都已到了依靠修习内功来克制心痛的地步,居然还毫无歉疚,还要得意洋洋!而且……说了这许多难听的话之后,还连道歉都不愿去说一声!她怎会……怎会爱上了你这样一个人面兽心之辈!”
朱芮晨阴沉着脸色看着她,听着她的痛斥,却紧抿着唇毫不回应。陆颖慧与朱菁晨见状都甚感不安,向秦皓白看去。
秦皓白沉声道:“曈儿,别说了,这里没你的事!”
紫曈却未理他,继续向朱芮晨道:“你是觉得自己求而不得,便是天下最可怜的人了是么?便觉得你再怎样为所欲为都是有情可原了是么?你怎不想想,你与那些被你祸害的女子相比,谁更无辜?谁更可怜?你为情所伤,便要去伤别人,还一口气伤了那么多人,还惦记着再去伤更多的人,你……你有没有想过当年花凝姐姐为什么不要你?说不定她便是看明白了你的为人,看清了你这无情又无耻的嘴脸!”
朱芮晨双眉一颤,神情微微一变,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秦皓白喝了一声:“住口!”过来扯住了紫曈手臂。
朱芮晨忽然抬手指了秦皓白道:“你……让她说!让她说个够!今日谁也别来拦她,你们……你们谁敢拦她,我就与谁拼命!”
紫曈怒不可遏地甩开秦皓白的手道:“你还要替他说话?你怎么不替那些女子想想?怎么不替傅姐姐想想!他明明是在认识吴夫人之前就勾引了傅姐姐,那时他还没有为情所伤,凭什么也要来玩弄别人?难道这还不能说明他的本性便是如此不堪?而今他还要这样对人家……你知不知道,今日这事若是换在一个寻常的脆弱女子身上,比方说换在我的身上,若是让我听见所爱之人这样说我,我这便要自尽死了!这便要被他给害死了!”
说着又转向朱芮晨道:“你当初在吉祥镇就曾对我说过,说那个知县千金为了嫁你而寻死觅活,说不定那姑娘现在已经死了!那些被你列入什么三十六天罡星的女子,还说不定现在已经死了多少个呢!她们为你伤心欲绝的时候,你却在这里洋洋自得地向人吹嘘。你凭什么觉得你值得这三十六个女子去爱?你凭什么!就凭你朱芮晨曾是‘六宫无色’李大小姐出嫁前的最后一个裙下之臣么?!”
一时间万籁俱寂,紫曈与朱芮晨紧紧对视,紫曈静静淌着泪,朱芮晨目中神采逐渐淡去,变为一脸颓然。
陆颖慧忧虑道:“大哥……”
朱芮晨苦笑一声,朝他们一一看过去:“你们知道么?当年刚离开善清宫的时候,我一连两个多月没有洗澡换衣,混得好似个街头乞丐,之后终于彻彻底底洗剥干净,觉得那叫一个痛快。可是……这会儿我觉得,比那时还要痛快!”
说完便转过身,施展开轻功,一飘一晃便去到了石阶之下,消失了踪影。
秦皓白紧蹙了眉,想要追过去。陆颖慧伸手一拦,看向紫曈道:“你留下来陪她。”说完向朱菁晨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快步朝出口处走去。
秦皓白静立良久,回头看看满面泪痕、发着呆的紫曈,叹了口气,又回去矮墙上坐着,将她也拉过来,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紫曈又站起身道:“你不要拉我,我要去找傅姐姐,还不知她这会儿多伤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