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曈愣了片刻,拿起桌台上的圆镜来照了照。
不就是头发乱了点么?怎就能算是没有人样了?这人随时随地都是如此出言刻薄。紫曈也不知是该委屈还是气愤,梳洗了一番后,出了房间来到一楼大堂。
此时已到了午时饭点,大堂里坐了不少食客。紫曈见到秦皓白坐在一张桌前正吃着饭菜,就走过去在桌旁坐下,静静地拿过另一副碗筷来吃着。
桌上一盘清蒸鲈鱼,一盘青菜肉丝,另有一盘叫不上名的素菜。秦皓白的吃相竟然还算斯文,有点出乎紫曈意料——原来武功天下第一的人吃起饭来,与常人动作相同,而且比之当日寿宴上那些粗鲁武人还要文雅得多。
紫曈看着桌上饭菜,估摸了一下这一日吃住的开销,联系到面前这位大人物的身份,忍不住问道:“你在这样地方吃饭住店,也是给钱的么?”
秦皓白动作一顿,凌厉不善的目光扫过来,将紫曈看得脖子缩了半寸。这问题如此荒谬,秦皓白自是懒得解答,可平白无故被人视作吃白食的强盗,又着实愤懑,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了下来没去与她计较,只闷闷地继续吃饭。
或许还是让她昏迷不醒更好。秦皓白如是怀疑。
紫曈则知趣地自己为自己解答:善清剑仙吃饭也是给钱的。
两人静静吃了一阵,忽然同时开口道:“昨晚那事……”
对看了一眼后,又同时道:“你先来说。”
这个意外合拍令两人都很意外,又对视了一阵。
“你要说的事一定更为重要,你先说好了。”紫曈摆出大家闺秀的谦和礼让。
秦皓白却丝毫不领情,冷淡道:“叫你先说你就先说,哪来这许多废话?”
紫曈又不忿起来:“你有来数落我这工夫,正事都可以说完了。也不知谁的废话更多。”
秦皓白停了筷子,皱眉看了她一会儿,道:“你可知道人被封了章门穴是何反应?”
紫曈认真想了一下:“章门穴主肝经,被人点到的话应会引起侧肋与下腹剧痛,另外也会半臂酸麻。”说完才去注意话题转换的原因:“你……问这做什么?”
“我想告诉你,你再不老老实实地答话,再来说废话绕弯子,我就让你尝尝那侧肋与下腹剧痛和半臂酸麻的滋味。”秦皓白又紧紧板起了面孔。
紫曈惶惶然地将身子挪开一点,与他多拉开一点距离。暗恨自己居然忘了,对方斗口斗不过,还有动武这个后招,自己却没有。
秦皓白自去夹菜吃饭,悠然自得道:“你想再来见识一下凌空点穴的本事么?”
紫曈没了底气,只好强压火气,愤愤道:“好好好,我先说就是了。我不过是想告诉你,我昨晚已然想好,决定还是先随你去为吴宫主诊治毒伤,不去找赵妈妈了。”
真是越想越是不忿,自己好心放弃去与赵妈妈团聚的机会,先去帮他,却还要时时处处被他威胁,受他的气。说不定他还得了便宜卖乖,又在心里笑她是“贱人”了。
再一抬眼,见秦皓白又微蹙双眉盯着她看,那神情与听她说起部争宇和连环儿的艳事时相差无几,满是毫不掩饰的讥嘲讽刺。
“又怎么了?”紫曈没好气地问。
秦皓白面带讥诮道:“你昨晚吓成了那样,回去屋里翻箱倒柜地折腾,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地睡不着,还有胆量继续跟着我?”
紫曈冒了一头冷汗,不可置信道:“我……我在床上翻个身,你都听得见?”她知道内力强劲的人也都会有着超群的耳力,但得知自己翻个身都会被隔壁的人听见,还是觉得毛骨悚然。不晓得昨晚上自己有没有梦话说他的坏话……
“乌金硕进去你屋里,所出的动静远比你翻身要轻,我还不是一样听得见?”秦皓白根本不觉得这算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本事,“别来说这些废话打岔。我方才要对你说的话是,经过昨晚这事,我觉得我带了你走不甚合适。我树大招风,此去善清宫尚有近十日的路程,这一路还不知要遇见多少人前来滋事,让你被人提出去再被我提回来这种事,说不定还要遇见几回。所以为今之计,怕还是先将你送去由赵锦絮照顾,等日后我再差遣一个不那么引人注目的手下去接你更好。哪知道,你自己倒不怕了,反而想来跟我走。”
紫曈有些奇怪,自己这算是被他体贴关照了么?
秦皓白又道:“你不愿被人提出去再提回来,我同样不愿睡在半夜跳出窗去提一个人回来。若没有你在,那些人绝没胆量来直接向我寻衅。”
原来他是在嫌她累赘……被体贴关照的感觉淡了一点,紫曈有了些许失望。想了想才道:“其实还有一件事……”
旁边一桌坐的四个汉子忽然发出一阵响亮的笑声,打断了她的话。秦皓白朝他们冷冷瞥去一眼,好似射出两支无形飞箭。
紫曈看了他这眼神,撇嘴笑道:“我是不是该去提醒那几位大哥,善清剑仙在此,还需肃静回避?”人家笑得大声了一点,难不成就要引你上去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