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时,一行人继续出发,向西北而行。晚间来到一处村镇歇宿。一夜无话。
次日早晨,紫曈刚刚梳洗过后,朱夫人就过来找她,寒暄几句过后,朱夫人竟意外地问起了紫曈母亲。
紫曈迟疑地回答:“朱婶婶,我只听爹爹说过,我母亲家在江西宜江,姓许,名叫许芊芊,早在十五年前便已过世了。”
朱夫人点头沉吟道:“许芊芊……那你可知她是何家世?”
紫曈道:“爹爹说,他最初的医术便是跟我的外公学的,他们家应该也是以行医为生。只是具体如何,爹爹尚未对我说过。朱婶婶,我与外公家从无联系,他们恐怕都根本不知有我这个外孙女存在,难道……他们也可能被一月后的大战牵连?”
朱夫人微笑道:“这事你无需多虑,一会我与胡先生和雪薇一同上路,去江西宜江打听一下。反正路途也不算甚远。那毕竟是你的外公家,我们先去,总比被仇家先到要好。”
紫曈好生感激,忙施礼道:“有劳朱婶婶了。为了我的事,竟然给你们添这许多麻烦。”
朱夫人笑道:“你的事就是少主的事,算不得什么麻烦。”
朱夫人与胡昌兴、傅雪薇当即出发,紫曈将他们送到客店门外。
紫曈目送他们远去,心里一阵温暖,这么来看,她也算有了亲人关照了啊。
朱芮晨的声音又响在身后:“你先别急着为劳动他们而感动内疚,他们不过是因为要给少主娶媳妇,想要打探清楚你的底细罢了,你当这两位老人家多热心肠呢?”
紫曈回身看着他,倒没去想他说的话,反而意识到一个更加怪异的问题——那些人竟然都走了,只留下了这一个采花贼守着她。
朱芮晨洞察一切,笑容满面地望着她:“你奇怪为什么朱大公子单独被留下来守着你?让我来告诉你原因,因为全善清宫都知道,除吴宫主之外,这里最最可靠的人,就是朱大公子我了。”见紫曈依旧呆愣,又道:“怎么,你不相信?”
紫曈摇头笑笑:“不,我相信,我早已听胡爷爷他们说过,原先只有吴宫主可以约束的住少主,他不在的话,就只能去找朱大公子回来。可见大哥你确实是大伙心中极可靠的人物。”
紫曈在刚才这一瞬就想了个明白透彻——朱芮晨自从在绿芜山庄与她重逢以来,虽然言行偶尔轻佻,却显然与她划开一道礼遇界线,再不至于像吉祥镇那样对她动手动脚,这自是因为他知道了她与秦皓白的关系。
有着胡昌兴他们当初为她铺垫下的朱大公子印象,再结合绿芜山庄上那场辩论,紫曈确实看得出朱芮晨这人殊不简单,是个可靠之人,明白这一次秦皓白刻意将他留下护送她,朱夫人他们也将他留下,就是因为他们全都清楚,有朱芮晨在,几乎就是万无一失。
秦皓白无论言语上怎么对这采花贼不屑一顾,其实心底清楚,有朱芮晨留下护送紫曈,比他亲自护送更加稳妥。这人的机灵应变,以及忠诚靠谱,都担得起他的十足信任,其实比武功天下第一的秦少主还要可靠多了。
朱芮晨见她这么利索就信了,反倒失望,一边转身向院里走去,一边摇头叹道:“居然都不来怕我的,果然聪明的丫头一点都不好玩。以后我要找媳妇,定要寻个笨的。”
紫曈跟着他走进院子,又说:“胡先生他们那时都觉得即便找到了你,你也不会回来。却想不到,你还真回来了。大哥,你是因为知道小白有难才决定回来的,对么?”
朱芮晨回眸瞥她一眼:“你问这做什么?”
他决定回来,原因确实不止是为解小白之难那么简单,只是现在他还不想对她说起。
紫曈道:“你离开的时候那么决绝,连刺青都毁了,一定是下定决心再不想回来了。可为了他,你还是说回来就回来了。我知道,小白于你而言,一定是极重要的。”
朱芮晨哂笑着捋起衣袖:“这你可说错了,谁说我毁了刺青?这是好几年前,小白那皮孩子跑到一口旧窑里去烧鸽子吃,结果引起失火,我救他出来的时候弄的。他身上也有一点烧伤,你以后自有机会见到。”
紫曈怔了怔。那烧伤不是他故意做成,反而又是为了小白。她不由得更加感慨:“我明白了,大哥你当年会出走,并非都是任性而为,你当时是觉得,那时的善清宫有没有你在,都没什么两样。只要知道这里需要你出力,你便一定要回来。尤其是,得知小白需要你。你对小白,居然能这么好。”
朱芮晨听前几句还只是觉得啰嗦烦闷,听到最后,便开始觉得怪异,脚步一顿,皱了眉头朝她看过来:“你究竟想说什么?难道想说我对小白好,是因为我有龙阳之癖?弟妹,你别忘了我是做过采花大盗的人,你可不能这么冤枉我啊。”
紫曈不解地眨眨眼:“龙……什么之癖,那是什么?”
朱芮晨见这单纯少女竟听不懂,反倒愣了下,也无从解释,便道:“这个你别管了,你就直说,你究竟想说什么事吧。”
紫曈理了理被风吹起的长发,不着痕迹地留意了一下周围,徐徐说道:“我想说的是,我知道小白的身份。今天忽然想到,你对他的关心,其实与颖慧哥哥对他很不一样。”
朱芮晨似笑非笑地踱了几步,一样不着痕迹地留意了周围:“嗯,我知道了,太子妃娘娘的意思是,颖慧妹妹与小白虽是生死之交,我却比他对小白更多了一份臣子忠心相护的心意。算你眼尖,竟连这都看得出来。”
紫曈有些失神:“如果小白与菁晨同时遇险,而你只有机会相救他们中的一个,你怕是会选小白,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