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那边,大家都吃喝休息了一阵,胡昌兴看看周围道:“少主与郁姑娘还未回来么?”
朱夫人道:“胡叔叔莫急,少主还要去找郁先生,让他与郁姑娘多说会儿话吧。”
话音刚落,就见到朱芮晨与朱菁晨在不远处交头接耳着什么,兄弟俩都是一脸贼兮兮的笑意,一看就知道没安好心,陆颖慧在一旁不耐烦地数落了他们一句,却被那俩人一左一右地扯了胳膊,硬拖着朝一边走去。
他们去的,正是方才秦皓白带紫曈去的方向。这三个男人最小的那个也已十七岁,而他们这副模样,却好似又成了顽童。
朱夫人一猜就知道自己这俩儿子打得什么鬼主意,不禁哑然失笑,暗叹年轻人之间总是有着那么多的欢乐事。
另外也不禁怅然慨叹——这四个大男孩重新欢乐地凑在一处,可是两年来都未有过的了,自从他们中年纪最大的那个为情所困,出走之后……
那边厢在柳树下交谈的紫曈与秦皓白也恰巧正说起这朱大公子。
紫曈道:“我从来想不到,你还能说得出调笑万蓉嫣的那样一套话。”
秦皓白撇嘴:“这有何难?学一学采花贼也就是了。”
紫曈一愣:“采花贼?”
“朱芮晨啊。我叫了他好几年‘采花贼’了。你当我会规规矩矩叫他大哥么?你可别当他是离了善清宫后才有了这绰号的,早在十年前我刚到善清宫的时候,他已是个一见到小姑娘便两眼放光的货色,所以我早早便这么称呼他。只不过这两年他更加名声在外了罢了。”
秦皓白说完,目光定在紫曈脸上,“我如今倒是好奇,他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怎样一副嘴脸。”
紫曈笑道:“我应菁晨所邀,智擒采花大盗的壮举,日后是要细细说给你听的。”
秦皓白冷笑道:“他遇见你时,定然规矩不了哪去。你向我讲起时,可不要有所隐瞒。本少主眼里是不揉沙子的。”
紫曈忽然想起,所谓的“智擒”,可是以“色诱”开始的,这件事……真的可以告诉他么?而眼下秦皓白这霸道又深情的神色,倒像是已在提前吃醋了。
紫曈满心甜蜜,又在盘算如何一鼓作气投到他怀里,却在往前一凑的时候脚下绊到了树根,险些摔倒。
秦皓白探手一扶她的肩头:“你站都站不稳了,莫不是自知有什么事怕我知道,隐然心虚?要么就是,这就已经在‘犹豫’了?”
紫曈此刻“做贼心虚”,眼神游离地笑了笑:“我既然认定了你,别说你这回杀的是我的仇人,即便你杀的是我亲人,我也不会犹豫。”
“哦?那你还剩下几个亲人?”
紫曈想了想,苦笑道:“只有我爹爹一个了。”
秦皓白点点头,站直身子道:“好,我现在就去找他。”
紫曈一愣,不明其意。他是真想杀个她的亲人来试试?
秦皓白嘴角一挑:“不过不是为了杀他,而是要将他带来善清宫,保护起来。大战在即,我的老丈人游荡在外,岂不是要让我娘子于心不安?”
话一下子就说到了如此亲昵的地步,紫曈始料未及,热血一下子冲上脸来,慌得手足无措。
秦皓白俯下一点身来逼近她,促狭笑道:“看你这模样,就像在犹豫。我在绿芜山庄上可对你说了,那才是你反悔的最后机会,现在么,已经晚了。”
紫曈极力镇定下来道:“那么……你这便要走了么?我随你一起去吧。”
“罢了,即便你还没受够这些江湖人的滋扰,我可是受够了处处保护你的麻烦。你还是先去善清宫等我的好。”
紫曈想起父亲郁兴来从前的态度,又不免担忧:“上一次在吉祥镇外,我爹爹曾那样对你……你如今去找他,也一定不会被他礼遇。”
秦皓白挑眉感叹:“这我又何尝不知?只不过无论他怎样对我,看在你的份上,我总也不能对他置之不理。但愿这位老丈人识相,老老实实跟我回来,别逼我出手用强。”
见到紫曈一脸焦虑,他又转了口风,“好了,我没想单独前去,你若担心我不会说话,我让颖慧替我与他谈总好了吧?”
紫曈怅然叹道:“可是,你才刚伤愈归来,我们才刚说了这么一会儿话。”
秦皓白道:“再等上几天,就有几十年可以慢慢说。你急什么?”
紫曈怦然心动,“几十年”三个字表面听来平淡,实则蕴着多么巨大诱人的幸福。可是,有了这一月之期,这几十年的幸福,真还有机会到来么……
她不由得又惶惑起来,提起他的手握了,怎么也舍不得放开。
秦皓白狡黠一笑,忽然将她一拉,搂进了怀里。
紫曈终于在多次动心未遂之后依靠到了他的胸前,心头一热,全身都发了软。
“这下可遂了你的心愿了吧?”他的声音里裹挟着笑意。
紫曈抬头看他,那双幽黑闪亮的眸子尽是戏谑暧昧,才知自己这投怀送抱之意早已被他看穿。脸“腾”地一下红了个彻底,想到这毕竟是青天白日的外面,心下更慌,慌乱地看看周围。
秦皓白朝她低下头来,将嘴凑在她耳边:“你不必看,我来告诉你,不远处就有三个人在偷看偷听,其中两个是故意来的,一个是被他们硬拉来的。”
紫曈自是一听就明白他说的这三人是谁,也明白“故意的”两个是谁,被“硬拉来的”是谁,想到这个亲密情景清清楚楚落在那三个熟人眼里,脸更是烧得冒烟,赶忙挣扎想要脱开他的手臂。
秦皓白却不放手,侧耳听了一下,又道:“他们听见了我的话,那个被硬拉来的想要遁走,结果被一个故意来的揪住了对他说:‘来都来了,怎能不有难同当?’被硬拉来的那个自知武功不敌,又不好动用暗器机关反抗,只好强自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