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曈经过昨晚以来变故,精神极度疲惫,上到车上一放松下来,就被困意包裹,很快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感觉到马车一晃,她醒了过来,以为是善清宫众人商议停当,要启程出发了。而稍一清醒,才感觉到马车还是停着的。又听见车外朱夫人声音道:“大伙在此休息片刻,一会再继续赶路。”
紫曈掀开马车后帷向外一看,面前已是一条官道,路边像是一座驿站,有着一些卖茶水吃食的摊子。这才知道在自己睡过去这阵子,马车已经行了好一段路,远离了绿芜山庄。方才惊醒她的震动不是马车启程,而是重新停下。
忽听一个声音钻入耳中:“醒了就出来找我。”
紫曈一怔,钻出马车,看了看左右。那些停在一处的马车只剩下了两辆,善清宫主部的人也散去了大半,只余下少数几个——傅雪薇跟着朱夫人到茶摊前去买茶水,陆颖慧与朱芮晨、朱菁晨各自牵着马站在车前不远处说着话,没见有谁在对自己说话,也没见到秦皓白。
却又听见那声音道:“发什么呆?到路下面来。”
紫曈朝一旁看去,才见到秦皓白的墨色身影背向这边,正自沿着官道下面通向田地的小道缓步走远。
这时朱芮晨看向秦皓白道:“小白又在玩传音入密了,颖慧你猜他在说些什么?”——内力深湛之人可以察觉得到别人的传音入密。
陆颖慧道:“我猜不到,反正他不是在对我说话。”
紫曈脸上一红,尽量避开他们目光,溜下路边,朝秦皓白走去的方向跟过来。心里通通乱跳,这下与秦皓白重逢,身边又守着这许多熟悉的人,形势可谓与从前大不相同。在这样的情形下秦皓白叫她避人耳目,过去单独说话,自是令她满心慌乱。
秦皓白走出一段路,回头看看见不到其余众人,便在一株大柳树下停住脚步,回身等着跟过来的紫曈,蹙了眉头带着些责备说道:“你知不知道?你都已睡了两个多时辰。”
“还不是因为这些天都在挂念你,我一直都未睡好过。”紫曈这话说出口,便觉得两颊发烧,怯怯地将两手互相揉搓着,一步步走来他面前。
虽然单恋了他这许久,从前却一直未有机会与他互诉衷肠,明白他的心意是在绿芜山庄上那样一个情境之下,之后这还是头一回有了与他单独相处的时机,紫曈只觉得满心慌乱,有些不知所措。
秦皓白听了她的话,却一点也不感动,语气更显责怪:“我是被人救走,你还落在敌人手里,要挂念也该我来挂念你,你挂念我做什么?”
“我听说善清宫上下都不知道你的下落,担心你是落在别有用心的人手中。究竟是谁救走了你?”
秦皓白神情透着些古怪,蹙了眉头道:“我不能告诉你,我答应了他,不能对你说。”
紫曈奇道:“你也不能对我说?可是你告诉了朱芮晨。”
“不错,我这位恩人只交待我,不要告诉你一个,没说不许对别人声张。反正我现下好好的,你不要多问就是了。”秦皓白略显烦躁,显然不想将这话题继续下去。
紫曈满心犹疑,不明就里。那人救了善清宫少主,若说是不想让江湖中人知道而招惹麻烦,也有情可原,哪有叫他只瞒着自己一个人的道理?见秦皓白坚持不说,也没办法,紫曈又走近一步,伸出手去想要拉起他的手,却又僵在半路,不敢去碰他。
秦皓白见状便抬起手来:“要做什么?”
紫曈迟疑了一下,探手过去为他把脉。
秦皓白苦笑:“真不愧是神医,没说几句话便要上来为我请平安脉。”
紫曈从他的脉象察觉他的身体已经全然复原,欣喜道:“你竟恢复的这么好,一定是这位恩人还曾用内力帮你疗伤了。若是让我知道了这个恩人是谁,一定竭尽全力报答他。”
秦皓白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接话。
阳光暖人,微风拂面,初冬时节的下午倒有了几分春日的暖意。
两人相对静默了好一阵,似乎都有着满肚子的话想说,却又都没想好从何说起。之前经历了那么多的分分合合,好不容易说开了一切,摒弃隔阂,却是团聚在绿芜山庄那样一个场合,随后又是一连串的磨难……
两人相对凝望,都觉得这一刻来得太过不易,以至于显得如此不真实,好似只是梦境一场。
秦皓白终于开了口,说出的却是:“在绿芜山庄那会儿,你真的一点也未犹豫?”
紫曈很认真地想了一下,缓缓摇头:“我确实没有犹豫,只是被吓到了一阵。正如你所言,这些人都是万山岳一声令下就会拿起兵刃向我们攻击的人,你为我而杀了他们,我有什么可怪你?”
秦皓白深深望着她的眼睛:“你这话,怕是说得有些言不由衷。”
紫曈没露出丝毫迟疑,只轻轻一笑:“我早已认定了你,你是好人,我便随你做好人,你是恶人,我便随你做恶人。有什么可言不由衷的?你还担心我委屈自己的心意来顺着你么?”
经历了这一阵在江湖上的历练,她也学会了一些隐藏心计的本事。她自然是有着言不由衷,那时自然是真的有些怪他的,只不过如今既想通了,就不该再透露给他知道。自己爱上的这个家伙,可是很容易执拗犯脾气的,必要的时候,就得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