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说下来,紫曈听出他将自己放到极重的位置,心下一暖,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却仍难免凄然——若是真的保不住少主,那么她又何必还要活着?但愿事情绝不要沦落到那样的地步才好。
杜振涛冷笑一声:“你话说得倒够漂亮,可你真做的了秦皓白的主么?他想要大开杀戒,你拦得住他?”
唐九霄那条受伤的右臂被绷带吊在颈间,语气平淡道:“朱公子,杜少侠的顾虑也有其道理。即便咱们眼下不去计较五大掌门的血案究竟是不是出自秦少主之手,可张大侠与他的一众弟子数十口人命可都确确实实是葬送他手,锦刀门的二十几名弟子也是为他所杀,我们也都见识了他杀害万夫人与杜少侠兄弟的利落身手。他日若是秦少主回来了,你真有把握可以劝得住他也不来动手么?”
朱芮晨凤目游顾,朝他看过来:“唐掌门的意思是,还需要扣住曈儿做人质,等少主回来向你们表态认错,亲口承诺既往不咎,你们才肯放人么?你觉得贵方一点诚意也不显露,硬生生将事情推到了那一步,善清宫与你们各大门派之间的矛盾,还有希望化解么?唐掌门莫不是觉得,各大门派还是非得和善清宫轰轰烈烈地打上一场大战,送了几千条人命,争个你死我活的好?”
唐九霄被他这一连串的抢白,一时词穷,涨红了脸道:“我……我不过是说了我的顾虑,怎就引得你说了这么多话?真要拼个你死我活,我们银夜门也不怕你们!”
朱芮晨淡然冷笑:“诸位可不要误会,在下绝没拿善清宫的实力来威逼你们的意思。只不过觉得,既然那五大掌门的悬案未决,这事显然有着蹊跷。很可能是有人有意想要挑起你们诸门派与善清宫的矛盾,才杀了你们的人,嫁祸到我们少主头上,搞得咱们双方要拼个你死我活,他好坐收渔利。咱们若真闹到那个地步,便正好遂了这人的心愿,白白折损了双方人手,反而让他看了笑话。本来改朝换代以来,各大门派刚刚休养生息,元气有所恢复,这种时候还要受人挑拨拼斗不休,岂非犯傻?自然是各退一步,互表诚意,化干戈为玉帛是最好。”
一听了他这番话,唐九霄被激起的怒气也便又隐忍了下去。他银夜派本就尚未恢复元气,他的武功更是远及不上前掌门唐万里,真去与善清宫硬拼,确实对他并无好处,尤其是现在这样,他已然怀疑父亲并非死于秦皓白之手的情况下。
万山岳道:“朱公子还是对秦少主的事避而不谈,可见你也殊无把握,知道即便我们放了郁姑娘,也保不准秦少主不来向我们寻仇滋事。”
朱芮晨嘴角轻挑,又踱了两步:“其实诸位的顾虑没错,依我们少主的性子,他若真想来寻仇报复,我确实没把握劝得住他。”
他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是一愣。
杜振涛道:“那你还说个什么?既然我们放不放人,都可能要死,那干什么还要放人?大不了鱼死网破呗!”
朱芮晨面对他的疾言厉色,却只是轻松一笑:“杜少侠急个什么?我是没把握劝得住少主,但世上有一个人一定劝得住他。”
杜振涛道:“你说是谁?”
朱芮晨看向紫曈:“那自是将来的少主夫人了。”
紫曈一呆,不自觉的两颊一热。她在当日于二百余人面前与秦皓白互称“少主与少主夫人”也未有何难为情,可眼下一被朱芮晨这个“亲人”提及,便不由得羞怯窘困。
朱芮晨道:“曈儿的话少主会不会听,相信你们诸位比我还心里有底。我听说当日她曾劝得从来不肯松口服软的少主当众坦言了汇贤居一案的真实情形,要知道当初善清宫多少人都曾劝少主向你们分辩清楚,磨破了多少张嘴,也未做到,而曈儿却轻轻松松便做到了。所以说呢,诸位只要善待了曈儿,便等同于安抚了少主,绝对无需再去担忧少主的报复。”
众人互相看了看,一时沉默。
孙祥胜恳切道:“万庄主,朱公子将道理都讲清楚了,可比我与鲁先生讲的又清楚了好几倍。你就点个头,放郁姑娘走吧。”
万山岳却仍面色冷毅:“孙大侠,若是日后我绿芜山庄与杜少侠一家都被秦皓白屠灭殆尽,你又打算怎样?为我们多烧纸钱来致歉么?”
孙祥胜叹道:“人家都说了,事情不至于沦落到那一步的。”
万山岳道:“对秦皓白那种举手之间便是几十条人命的人,我实难有何信任。”
朱芮晨微微颔首:“说到底,你还是揪着他的为人不放。那我也只好请出最后一位证人了。”
众人不明白他所指何人,都拭目以待。
朱芮晨转向厅门外,提高声音道:“雪薇,劳你带那位先生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