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怎么像是变着法的骂我?”
陆颖慧失笑:“失敬,我可没有大哥那么多的智慧,绝没旁敲侧击的意思。”
朱芮晨又将凤目眯起,“走吧。你那奇异马车呢?我可不想带着你这么一个不会轻功的人徒步行走。”说完朝一边走去。
陆颖慧跟上来道:“你要去哪里?”
“还能去哪?回善清宫啊。”
“怎么,大哥你终于要回善清宫了么?”陆颖慧意外欣喜,想了想,自以为明白了原因,“如今吴宫主已决定归隐,你若回去,也不会与他们夫妇碰面了。”
朱芮晨干笑了一声,颇显傲然:“你当我是因为他们走了,才敢回去?即便他们夫妇都在又如何?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凭什么不敢回家呢?”
陆颖慧跟上他的步子,欣慰道:“大哥,你终于看开了。”
朱芮晨正了脸色,朝秦皓白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没错,我终于看开了。眼下我要做的,首先就是将那一对小傻子的事,管到底!”
早在秦皓白与善清宫众人去登临阁支援时,朱芮晨便也暗中跟了去,只因他轻功绝顶,身法过人,并未被人发现踪迹。定风堂白衣首领挟持了紫曈逼秦皓白断臂的一幕都被他看在眼里,当时他有心出手相助,却没等行动,已见紫曈跳上了纸鸢。
这小姑娘的痴情与胆识着实令他震撼。自己这位少主兄弟竟遇见了不但与他两心相悦,又是如此出挑的女子,他这做兄长的,怎能不去竭尽全力帮上一把?
“说是同生共死,我一定得让他们俩都好好‘同生’,决不能‘共死’。”朱芮晨言辞笃定。
夷吾公子一旦正经下来,浑身都散发出逼人的气势,好似这天下他想要做到的事,就绝无做不成的道理。
“近日江湖中人有明显异动,定风堂,绿芜山庄,还只是先头部队,对你登临阁的围剿也不过是小小练兵。咱们善清宫,想要继续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教条,怕是不能够了。”
陆颖慧神色一凛:“你的意思是,大战在即?”
朱芮晨又挂上微笑看向他:“颖慧妹妹可是我们当中最爱哭鼻子的一个,你怕不怕?”
陆颖慧确实远较一般男子爱哭,成年后仍然如此。水车村听紫曈解开他母亲毒杀命案时他哭了,与陆齐声说起母亲旧事时又哭了,光是被紫曈见到的,便已有了那么几回。
而今,爱哭的陆公子听说即将开战,却也现出微笑:“你怎知,我不是求之不得?”神情语气,一样透着决绝与傲然,一样锋芒毕露。
秦皓白这一心结得解,觉得自己也可以接受紫曈,可以就此与她双宿双飞,仿佛一下子升仙了一般,简直就是一飞冲天,一步踏入了极乐世界,平生从无此刻这般欢喜雀跃,深觉自己当初竟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未想通,白白耽误了这么多可以与她甜蜜相处的时光,还将两人都伤了个通透,当真傻的要命。
离开了朱芮晨与陆颖慧之后,他飞速赶往紫曈落脚的客店寻找,却见紫曈与那对母女都已离去。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秦皓白向客店伙计打听她们去了什么方向,伙计告诉他曾听那妇人方哲清说起她们要去瞿阳。
秦皓白凛然一惊——瞿阳城郊,正是绿芜山庄的所在之地!紫曈若是去了瞿阳,岂不是自己送上门去,离敌人越来越近?秦皓白不敢迟疑,全力展开轻功朝瞿阳方向追了下去。
客店伙计见前一刻还在跟他说话,一眨眼间这人便消失不见,直以为了见了鬼,吓得魂不附体。
陆颖慧的那一声“终生之恨”反复敲击着心,令秦皓白恐慌不已,生怕自己这一念之差,真的让她出了事,酿成了真正无法挽回的惨痛结果。所以一路全力奔行,“晴风飘”施展的不留余地。
总算过不多时,官道前面又出现了方哲清那辆蓝花布棚的马车,周围不见有其他人在,尤其一路上没见有身穿绿衣的绿芜山庄弟子,也没身穿白衣的定风堂部众。秦皓白心下一喜,急急朝马车赶了过去。
想到赶上去便可再见到她,终于可以当着她的面亲口叫她一声“曈儿”,告诉她从前都是自己犯傻才一直想要推开她,以后再也不会了,让她原谅自己,不要去什么瞿阳,也不要去什么芜州玉柳苑,而是跟自己回善清宫,从此一生厮守,再不分开,秦皓白就欣喜若狂。
忽又想到:她会不会对我还有怨怼,不愿答应?那也无关,她既然将我爱成那样,一定不至于真的怨恨我。只要我将她带走,从此好好待她,再不说一句让她伤心的话,再不让她落一次眼泪,她总会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
转念又想:若是她像在吉祥镇脱险之后那样执拗起来,耍开小脾气,一定不愿跟我走,又当如何?那也说不得,大不了便如在玉柳苑一样,硬将她掳走也就是了,谁让我是武功天下第一的善清剑仙,而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大夫呢?
这样一想,秦皓白仿佛已看到自己将紫曈硬扯出马车,任她如何挣扎也不放手的情景,一时间忽然觉得自己像极了拦路抢劫的强盗,脸上不自觉地露出戏谑又得意的笑容,三两步跃至马车后,真如强盗般断喝了一声:“前面的马车快些停住!”